“滴！滴！滴……”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突然出现在船上，陆小杨看到二叔脸上一喜，立刻拽动头顶上垂下来的一根绳子，一时之间，渔船上各种警报声响起，渔船下面也是热闹起来。
陆小杨看到二叔脸上的表，大概也猜到了什么，赶紧开口问道：“二叔，发现鱼群了吗？”
“对对对，很大一群，见鬼，我从来没在这片海域遇到过这么大的鱼群，小子，你是我们的福星啊，你一来我们就要丰收了！”二叔冲着陆小杨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跑出雷达室。
听到船舱里传来的脚步声，陆小杨也是来了兴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在海上捕鱼，现在找到鱼群了，正好看看热闹，想着也是跟着二叔跑到了甲板上，找了个空闲的角落站稳。
十几个渔民冲出来，先是凑到二叔身边，接到命令之后，自觉地站到自己的岗位上，清网的清网，拉绳的拉绳，忙得不亦乐乎，随着吊机被启动，大网迅速被投到海水中去。
海上的夜晚只有黑暗，风高浪急，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渔民们工作的效率，陆小杨站在一边看得暗暗咂舌，一张上千斤，至少有几百米长的大网，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投入海中。
接下来，就全看掌舵手的了，渔民们完成工作后，大部分都钻回船舱里继续休息，养精蓄锐，为待会儿拉网清理鱼做准备，只有两三个站在甲板上，而二叔则是站到船头掌舵。
陆小杨走过去，给那两个渔民发了烟，打了个招呼，就走到二叔旁边，看着二叔表演。
风浪之中，二叔看似漫不经心地转动舵盘，实则手上因为用力而青筋喷张，随着雷达室里的大副在不断地报告鱼群的最新动向，和二叔密切地配合，一看就是个行家里手。
陆小杨没有去打扰工作中的二叔，只是感觉着渔船的走向，一个大浪盖过，拍打在渔船的侧面，陆小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就摔倒，还好他身手敏捷，马上抓住了一边的扶手。
虽然夜黑风高，海浪汹涌，但是渔船的速度却丝毫不慢，陆小杨不知道具体时速是多少，只能大概估计时速在一百公里以上，整艘船就像飞在空中的鸟一样，摇晃之间还不断起伏。
先往南四公里左右，再往西方直插过去，陆小杨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后，只觉得船的速度突然慢了下来，然后渔船上的警报声再次响起，从甲板下面冲上来十几个渔民，准备待命。
随着二叔一声令下，一个工人按下了一边的起吊机按钮，四根大拇指粗的钢索开始收紧，以稳定而缓慢的速度不断被收起，而与此同时，陆小杨看到远处的海面泛起了朵朵浪花。
钢索被收起的时候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好像中轴已经有些吃不消，原本正在迅速前进的渔船也几乎被拉停，甲板朝着后面微微倾斜，陆小杨不用问也知道，这是网里的鱼在逃跑。
鱼的智商并不高，是一种十足的低能动物，但是动物的天性就是不屈服，它们被兜进了网里之后，好像感觉到了危险，开始往渔船的反方向逃跑，所以将渔船给拉住了。
“遇到鱼精了，大家小心咯！”二叔放声大喊道，声音在海风和浪花声中十分渺小。
在二叔下令之后，每个人都抓住了船上固定的东西，显然，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过，都知道要怎么保护自己，陆小杨不敢托大，也是赶紧找到一个镀锌管栏杆抓住。
二叔在确定所有人都做好防护措施之后，就用两条自制的安全带将自己绑住，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舵盘，然后转头看向雷达室里的那人，一声大吼，在他比了个手势后，转动舵盘。
渔船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差点没把陆小杨甩出去，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在急转弯之后，从渔船后面又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渔船又拉回了刚才的那个角度。
一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到最后居然只偏离了十几度而已，这第一次交锋，渔船输了。
渔船现在看似是在和网里的鱼群搏斗，其实它面对的，是汪洋大海，海水的浮力和海浪翻滚的角度和方向，都是渔船的敌人，想要将这群几乎成精的鱼拉到船上，绝对不容易。
一般的鱼群，在进入网兜之后，网兜底部的鱼因为被渔船拉着走，就会想要逃离出去，这就会造成一个现象，那就是网兜驱赶着后面的鱼，落后的鱼又会驱赶鱼群往前面逃窜。
鱼群的逃窜，可以让渔夫加速收网，等到鱼群反应过来前面就是螺旋桨，想要转变逃跑的方向，但是那时候渔网的口子已经被拉到水面以上，下面的鱼因为被压迫就会往上冲，推动上方的鱼群，上方的鱼群受到下方的鱼群冲击，就会往上方游去，以此被起吊机拉上船。
然而今天二叔遇到的鱼群，却是冲劲十足，居然是往网的底部逃窜，这种鱼群，又称鱼精。
但凡是有点经验的渔夫都知道，遇到鱼精最好的方法，就是放开网，让鱼群自行离开，否则的话，一旦有个不小心，鱼群不但可以将网拉破，还能把吨位小的渔船拉翻。
因为鱼群往反方向逃窜，直接造成渔船和鱼群必须进行一场拔河赛，而此时，战斗开始了。
被网兜罩住的鱼群拼命地要往反方向逃窜，只要力气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轻松将渔船拉坏，而渔船这边，为了卸掉鱼群逃跑的力气，所以在快速转变方向借助海水卸力。
传在海浪中迅速转向，钢索的中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嘎声，听得陆小杨心里发凉。
虽然陆小杨对二叔很有信心，断定二叔不会拿全船人员的命开玩笑，但是这种左右前后到处乱窜的感觉，实在不美妙，这可是在汪洋大海中啊，稍有不慎就会翻船，要是这渔船出了什么意外，那他们这十几个人可就要全部葬身鱼腹了，陆小杨抓住钢管，心中发颤。
到了最后，不晕船的陆小杨突然觉得脑袋一阵眩晕，就算吃下了一些金蜜，这种头晕的感觉还是没有得到多大的缓解，他只能死死地抓住钢管，保证自己不会被甩到海里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小杨已经晕得七荤八素了，看向二叔的方向，发现二叔和渔民们正在说笑着什么，而那原本好像没有用武之地的起吊机，此时终于在缓缓地收起钢索了。
陆小杨想要放开钢管，却发现手上的力道钢管放松，脚下就绵软无力，顿时不敢撒手。
如果说，刚才的鱼群是一条大鱼，那这条船就是吊杆，而陆小杨，则是绑在吊杆上的绳子，吊杆和大鱼在搏斗的时候，上颤下抖，而且还不断改变方向，已经让陆小杨彻底晕船了。
看着有说有笑的渔民们，陆小杨只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他们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大自然的力量果然强大，要不是他们经常过这种日子的话，现在肯定也站不住脚吧，陆小杨心中暗道，却是不敢离开他的立足之处，生怕脚下一软，他就成了鲨鱼的饲料了。
过了一阵子，陆小杨发现，渔船开始朝后方倾斜，一群渔民马上钻进船舱中，或者在甲板上，加称重的东西都搬运到船头的位置，此消彼长之下，渔船这才慢慢地恢复了平衡。
“啪啪啪……”发动机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陆小杨耳中只有海风的呼啸，还有从船尾下方传来水浪拍打的声音，不知道哪些是鱼群互相拍打的，哪些是海水拍打船身的。
等到陆小杨感觉身体恢复正常，至少不需要扶着东西就能站稳了，船员们已经忙活开了。
一张大网的口子被拉到船上，一种皮肤闪闪发光的鱼被倒在甲板上，十几个人钻进鱼堆里七手八脚地将没有价值的鱼丢下船，其中三个手里握着一个推板，将挑选后的鱼推进甲板和船舱之间的凹槽里，这些鱼进入凹槽之后就会自动被弄到船舱中，准备进入冻库。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鱼堆在一起，还活蹦乱跳的，鱼堆里不但有那种鱼，还有很多陆小杨叫不上名字的海鱼，虾子和螃蟹的数量也不少，不过船员们只留下值钱的，不值钱的全丢了。
看着一个船员将两条十来斤重的鲨鱼丢进海里，陆小杨突然觉得一阵反胃，海风的腥味让他脸色煞白，当下不敢再继续留在甲板上，钻进了空无一人的雷达室，吃了一毫升的金蜜。
金蜜在舌尖融化，渗入体内，陆小杨这才觉得那种反胃的感觉被压了下去，然而这种效果也不持久，没多久，陆小杨就感觉到那种感觉又来了，他知道，自己这是晕船了。
懒得再去管甲板上喜迎丰收的二叔等人，陆小杨找到路钻进船舱中，闻着新鲜海鱼的腥味，摸进了船员的休息室里，找到一个没有人使用过的床铺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渔船此时已经进入深海区，关闭发动机随着风浪飘扬，船身的颠簸十分厉害，陆小杨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强忍住不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不一会儿，陆小杨就沉沉睡去。
黑暗的黑面上，渔船的灯就像随时都会熄灭一样，在海浪翻腾之间忽明忽暗，海风在海浪之间穿行，带着浪涛拍打在渔船上，将甲板上的每个人都淋成了落汤鸡。
渔船的甲板上，船员们还在继续忙活着，这一次，他们的运气太好了，刚刚进入公海，就来了一次大丰收，虽然刚才的惊险也是让他们心有余悸，但是丰收的喜悦盖过了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