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子卿微微抬眉,表情却没多大变化,依旧温雅怡人,说出来的话依旧温柔,却听得人心头冷冰冰的,“在下从未说过要娶公主。”
龙舒乐目光微抖,笑意却依旧,轻柔道,“有些事,公子也许不愿,可为着两国百姓,公子也不得拒绝。”
子卿嘴角轻牵,怎么看都是冷笑,是讽刺,“如果是靠一个女子就能解决的事,那也就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自然,这样的事,我也不需要理会。”子卿抬眸看着龙舒乐,温和道,“公主既然已经探完在下的伤势,就请回吧,在下还有伤在身,就不送公主了。”
落凡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这个子卿,人家一个女子,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的向他表白,他怎么,怎么拒绝的这么直接?也不怕伤了人家姑娘的心?万一哪天他后悔了,岂不是……
再者说了,这公主和亲,以换取边境和平,古已有之,且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子卿他否定的也太不客气了吧……虽然历史上,少有为女子而两国开战,但若两国开战,靠女子和亲而暂时平息战火可是有好些例子呢。
哎……子卿啊,你今日说话太满,就不怕日后真的遭遇这样的事而无法再坚持,遭人笑话吗?
听到子卿这么不客气的驱赶自己,饶是龙舒乐再怎么脾气好,也终于挂不住脸面,“公子今日如此说,还望公子日后也能这样坚持,若是日后因为征战害苦了黎民百姓,至少我朝还对天下有个说法。”
落下最后一笔,轻轻吹了吹书卷上的墨迹,落凡舒心的笑了,终于完成了送给小星星满月礼的棋谱琴谱。
落凡站起身,伸展着双臂,不经意抬头看向窗外,已是夜色浓重,但是,却有绚丽多姿的烟花齐放,将整个夜空染得缤纷绚烂。
什么喜事啊?落凡困惑地看着外面,然后收好书卷,走出了屋子,看到东伯在门前摆了张摇椅,躺在上面,悠闲地欣赏着在黑夜中怒放的烟花。
“东伯,东伯——”落凡站在他身旁,拔高了声音喊道,免得烟花绽放时震天的响动淹没了她的声音。
喊了几声后,东伯终于听到了,侧头看到落凡,笑呵呵地站起来,看到她手中拿着的书卷,问道,“落姑娘,忙完了?”
落凡笑着点点头,“东伯,发生什么事了?”她看了看天空,“怎么这么热闹啊?”
东伯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您不知道?”
落凡有些茫然地摇头。
“今儿个下午,燕王到了云都,永乐侯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和欢迎,要求全城共同庆贺燕王的到来,这不,就让那些官员放了一个晚上的烟花嘛。”东伯笑着解释道。
难怪落凡不知道此事,东伯会不解。落凡可是住在永乐侯府的,而且跟燕王颇有交情,燕王到云都这么大的事,她都不知道,着实令人费解。
落凡听后,眼睛一亮,舒翰真的来了?
这次在云都,可真是见了很多老朋友……而且,都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了。
听说四年前她离开后,当年那五个候选太子妃的女子,除了伊娃和姚氏出的姚筱,都嫁给了龙舒翰。
如她所料,兵部尚书之女刘冰旋为正妃,禁军统领之女夏彤为侧妃,而白飞雪,虽是永乐侯府庶出的外孙女,确实实在在跟侯府本身关系不大,因她只是上官威的弟弟的庶女嫁到墨州白家为妾所生的女儿,所以身份上,与刘冰旋和夏彤相比差了一截,只为夫人。
位分虽如此,龙舒翰对这三个女子却也公平,没有过多宠爱哪一个。如今,龙舒翰有一子二女,嫡长子乃正妻刘氏所出,二女儿是白氏所出,三女儿为夏氏所出。
如此看来,龙舒翰的后院应该还算和谐,至少那些女人间为争宠而上演的各种戏码是没怎么发生过的,而暗中的情况,落凡就不清楚了。
只是,当初的天之骄子,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龙舒翰却无故被贬,远离京城,他心中,可有任何怨言?
翌日清晨,淡金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地上投下金光灿灿的光斑。
燕王所居的府邸距永乐侯府不过一条街的距离,所以一大早,落凡就悄悄地潜入了燕王府。
虽然北方的建筑与江南相比,大气简约了许多,可照顾着燕王在帝都生活了二十多年,修葺这里的工人还是尽可能地将这座府邸修整地很是精致婉约。
院中,石板为径,两旁是幽幽碧草,间或有参天古树,树下,是精致的石桌石凳,而石径终点,是一条从外面引来的小溪,清澈见底的溪水中有畅快环游的鱼儿。
一袭淡紫长袍的清俊男子正坐在树下石凳上,一手执棋子,一手拿书卷,皱着眉头思考着什么。
落凡轻轻落在他身侧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
四年不见,他英俊不减,风姿犹胜当年,爽朗大气之中更多了沉稳端重,锋芒尽敛于深邃的黑眸中。
她忽然想起大哥和伊娃的话,——如果龙舒翰不是太子,他真的是一个值得自己托付终身的人。只可惜,无缘……之前,是因为他是太子,他有太多的东西舍弃部下;如今他虽非太子,却已妻妾成群,儿女尽有……哎,无缘呐……
“你若再这么瞧下去,我可会误会你对我动了心思了……”正当落凡神游之际,爽朗中带着丝丝调侃的声音忽在耳畔响起。
落凡回神,抬眸,望进一双带着温和笑意的眸子,笑了笑,说,“如松美男当前,动动心思也属正常。”
龙舒翰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凡儿呀凡儿,四年不见,你说话还是这么的直截了当不遮不掩啊,也亏了这人是我,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就想歪了。”
落凡一挑眉,在他对面坐下,“也是你先调侃我呀,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龙舒翰笑着摇摇头,“你呀,真不知该如何说你了……”
落凡一笑,顿了一下,继续调笑道,“瞧你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好像废太子一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嘛。”
龙舒翰笑看她一眼,怪道,“你说的这么直接,也不怕我难过?”
落凡歪了歪嘴,“这不是瞧着你一点也没有——”她摇头晃脑,做出一番老夫子教学的样子继续道,“形容枯槁,面色惨淡,伤心欲绝,悲愤难当的状态,才这么直白的问你啊……我这也是关心你啊……”
“与其关心我,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吧。”龙舒翰笑着说道。
落凡不解地看着他。
“你的终身大事啊?”龙舒翰提醒道,“我可知道,皇叔,百里尘,还有戎国皇子呼延子卿可都围在你身边啊……你如今可是老姑娘了,再不把握机会,以后,怕真的是嫁不出去了。”
落凡微微脸红,嗔了他一眼,正要说些什么驳斥他,却忽然住了嘴,眨了眨眼睛,盯着他,说道,“你在转移话题!”
“居然被你发现了。”龙舒翰没有否认,但也说道,“我才刚来,才四年后第一次见到你,就不要谈论这些严肃的问题了。”
落凡想了想,点点头,“好吧,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龙舒翰摇摇头,“其实也没必要告诉你,这些事,我和皇叔自会处理,我可不想,让你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