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终究,曲终了,人也该退场了。
唯有经历过心碎之人,方能体会出其中的苍凉,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却又放不开手。一生,都只能在远处看着那个在梨花下笑靥如花的女子,只是那笑容,却不是对他绽放。
梨花香,愁断肠;千杯酒,解思量;世间事,皆无常;为情伤,笑沧桑;万行泪,化寒窗。
只是初听,便让人情不自禁的为这段没有明日的感情心疼,为这个痴情的男子感动,为他悲哀。但也许,那个男子从不悲哀,因为他爱的那个女子,是幸福的!
当义母听到她吹这首曲子的时候,只是叹着气告诉她,不要在义父面前吹起。她才知道,这首曲子是义母的大师兄所作,除此之外,没有再言明其他。
而她,却明白了,大师伯对义母的爱,有多深,只不过造化弄人,义母遇上了义父。
所以听到在这里有人吹这首曲子,便能猜到,这个人定与大师伯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她忽然就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仿佛又多了一个亲人。
也在此刻,她才明白,在她的心里,还是排斥着孤单,还是渴望着人情的温暖。
以她的心急,用了轻功,走了不多一会儿,来到山庄的一个小院落,看月色之下,一片湖波,泛着粼粼的银光,清澈而明净,似一头顺滑的银丝平铺,美得炫目,美得清冷,别添一份宁静的韵致。
湖面上,搭着一座拱桥,拱桥那头,连着一座凉亭,凉亭里头,一道笔挺的落寞背影映入眼帘,银色光华在地面上拖起的长长的影子,更添孤寂。
是他,她该想到的!他,应该是大师伯的徒弟吧。
手中的竹笛放在了唇畔,带着点点暖心的笑意,和着箫声,她也吹起了这曲《红颜醉梨》。
听到这笛声,皇甫译猛然回头,松了口,讶异的看着从拱桥上缓缓走下来的白衣丽人,淡淡的月光萦绕在她周身,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一般。
仿佛,他看到那个几十年前笑靥如花的女子,从梨树林前走了过来。
落凡走到他面前,站定,放下竹笛,看着他,满心里,都是温暖。
他背对着月光,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却听得出他不可置信的语气,“你怎么会这首曲子?”明明,这是师父写给小师叔的,她怎么会知道?
“这世间,知道这首曲子的,可不止大师伯一人。”落凡淡淡的笑着。
“大师伯?……你,你是……”
“大哥,”落凡急忙打断了他,“还请帮小妹守住这个秘密。”目前为止,就她所知道的世人眼中的凡尘岛看来,她还不想自己的身份被公开,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声大哥,终是让皇甫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抱着双臂,环着落凡走了一圈,又重新细细的打量了一番,最后在她眼前站定,一手托腮,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我说呢,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这么厉害,年纪轻轻的,不仅功夫了得,医术的造诣也如此之高,原来是,哈哈——我皇甫译孤单了这么多年,突然多了这么个厉害的小妹,也算是三生有幸了!好,既然你唤我一声大哥,我便不会枉担这个名号。”
“大哥在上,小妹有礼了。”落凡盈盈一礼拜上。就凭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她就知道,皇甫译绝非庸俗之辈,应是个洒脱不羁之人。至于采花之事,本是个误会,只要他能放开自己,便不会再有了。
“小妹快起。”皇甫译一手托着她的臂膀将她扶起,“如此大礼,我可担待不起。——对了,师叔她老人家,可还好?”
落凡摇摇头,“义母,年前就过世了。”所以,没过多久,义父也随她而去了。
“过世?哎,我师父他,竟没有见到师叔最后一面。”皇甫译有些感叹,忽然想起,“义母?那你怎么去到岛上的?”
“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大师伯呢,他可还健在?”
“几年前就走了,不然他要是知道我这采花大盗之名,会把他活生生给气死。”皇甫译笑着说道,丝毫不为采花觉得难堪!“你现在,有何打算?要去哪儿?”
“去京城,义母遗命在身。”
皇甫译苦笑一下,“师叔也是个痴情之人,人都走了,还念着他,可他,却如此对她。这感情之事,真是说不清楚。”
“也许,事情并不是你们所想像的那样呢?”落凡忽然调皮的笑道。除了义父义母,还有她,世上再无人知道他们曾相守十七年,不离不弃,最后,也是合葬在了一起。
皇甫译挑挑眉,没有继续问下去,“也罢,这是他们上一辈人的事,与我们何干?去了泉下,也不过是他们三人再纠缠。不过,”皇甫译顿了顿,想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小妹,那个龙泽禹,不是你值得托付的人。”
“我和他今日才相识,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大哥,你多虑了。”落凡淡淡的笑着,掩饰了心中微微泛起的涟漪。
“那感情好。那小子,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其实不过是个风流成性之人。”皇甫译丝毫不留情面,满脸的不屑。
落凡笑笑,未置可否。
夜色如此迷人,偶有凉风袭来,不过这丁点寒意都被认亲的温暖给抵消了。
凉亭之中,落凡和皇甫译谈天说地,笛箫合奏,好不开心,浑然忘却府中还有龙泽禹这号人物的存在。
柔和的月光洒下,他们仿佛一对璧人,如此的般配。
拱桥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人都将视线移过去,只见龙泽禹一脸的激动匆匆的走来。
好似,困在沙漠之中的人看到了前方的绿洲一般,看到了生的希望。
落凡和皇甫译对视一眼,皆是一脸的莫名。
“凡儿,你懂医术?”龙泽禹还未走到跟前,便急急的问道。
“略知一二,怎么了?”落凡有些困惑,看他的样子,神清气爽,又已经解了毒,身体可没有一丝的不妥啊。
“应该不止如此吧?”龙泽禹站在落凡面前,脸不红,气不喘,恢复的倒挺快。他面色不善的看了眼皇甫译,见他并没有告辞的意思,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里是燕云山庄,“凡儿,不瞒你说,我此次来沧州城本是希望能请凡尘岛的岛主进宫为太子看病,哪曾想竟是一场骗局。不过,我刚刚听钟寒所说,你的医术应该不错,不知道能否治好太子?”
皇甫译看了眼落凡,又好笑的看着龙泽禹。他若是知道他眼前的女子便是真正的凡尘岛岛主,会作何感想?
“他什么病?宫中那么多御医都治不好?”落凡问道。莫不是现代医学也还未能医治的绝症?那就算她是华佗再世,也没多大希望。
龙泽禹摇摇头,眼里露出迷茫之色,“宫中御医,京城名医都看遍了,可就是瞧不出到底是什么病。四天前,太子突然昏迷,沉睡不醒,气若游丝,心脉几不可察。但,身体又别无他碍,名药偏方都用遍了,就是醒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