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铜鼎中的中药汁已开始冒着白汽,是时候了。好在,这是皇宫,什么东西都有,即便再名贵的药材,也不用吹灰之力就可找到。
在落凡的吩咐下,一个太监抬着已赤身裸体的太子龙舒翰,将他放入滚烫的药汁之中,将他的手锁在铜扣之中,他的嘴里,也塞着一块白布,在后脑勺打了死结。
落凡已事先给龙舒翰的身体擦了药,使他的身体不会被烧伤,并且点了穴道,以免解毒之时的痛让他的身体不受控的拳打脚踢,踢翻了铜鼎。
那些太医各个都用诧异,且是绷紧了张张老脸瞪着落凡,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竟然如此直视一个男子****的身体,眼皮都不抬一下,真是——不知羞耻!
除了几位太医,其他所有女眷都在外面候着。
一切事宜打点好之后,落凡悠闲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拿了一本医书,无聊的看着。
解幽梨妖姬的毒,难在药材。只要药材齐全,并且中毒之人意志坚定,不畏痛苦,那么她,便没什么事可做了。
花白胡子的太医见落凡如此轻松,气得胡子乱飞,心中怒火节节上窜,冷冷的吼道,“落姑娘!”
落凡看他一眼,“王太医可有事?”
“你!你就不管了?”王太医见她一副茫然的样子,更是怒气冲冲。
“还要管什么?”落凡一脸无辜,忽又做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说太子殿下啊?只要他能挺过这一个时辰,坚持五天,毒就解了啊。”
“就这么简单?”王太医不信,若是这么简单,又怎会是世人都不知晓的剧毒?
“简单?”落凡笑笑,“解毒之法是简单,不过这过程嘛,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若没有超人的意志力,会在解毒开始就疼死!但我想,他既为太子,定有过人之处,五天只需五个时辰,很容易挺过的。”
刚说完话,就从铜鼎处传来一阵闷哼。
众人看过去,只见龙舒翰脸上全身一阵青,一阵白,头上密密匝匝的淌着汗,面容已经因为疼痛开始扭曲,全身开始不停地抽搐,拷在铜扣上的手,不自主的握成双拳,紧紧的,好似青筋都要爆破。
“快,把他的手摊开!”落凡突然猛地站起身来,焦急的说道,她竟然忽略了这一点!“在他手掌上缠上布,能有多厚就缠多厚!”
见她都如此焦虑了,那些太医自然也明白后果,赶紧都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手掌摊开,上面已布满了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手上,已缠了厚厚的白布,众人才算松了口气。
但放松也只是一瞬的功夫,紧闭着双眼的龙舒翰忽的睁开了眼,更骇人的是,只见眼白,却看不见眼珠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位稍年轻点的太医惊恐的问道。
不待有任何人回答,只见右臂腋下的那点白斑倏然间慢慢长大,白色盖满了右臂,渐渐的,龙舒翰整个人都如同被白漆刷了一遍,白的诡异,白的悚人,如同地狱的白无常!
“天!”所有殿内的人都发出了惊呼,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骇人的一幕!
除了落凡,依旧是面色沉如水,这些症状,她早已在师祖的手札之中看过。只不过,她的心却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只有她的心跳证实了她心中的紧张,还有忐忑害怕。
这一幕,如此真实的在眼前展现!她真的难以想象,龙舒翰该要有怎样的毅力,才能挺过这更甚赤足走炼火,裂体鞭笞的噬骨之痛!
龙舒翰被堵住嘴,只能发出闷哼的声响,而此刻,他却嘶声厉吼,凄绝异常,划破苍穹!真恨不得立刻就死去,以免承受这样的痛!
落凡心中一惊,惊慌的喊道,“快把他的嘴打开,再给他塞一块布!快,要快!”要是让他咬断了布,咬断了舌头,那可如何是好!
众太医一听,手忙脚乱的找了更厚的布,塞进他的嘴里,在后脑勺同样打上死结。为了避免出差错,王太医不放心的再绑了一块布。
完成之后,众人总算又稍稍松了口气。
大殿之外,所有人的心都揪了起来,那一声嘶吼,如此的悲痛,让人听着,都想自我了断!
德贵妃和太子妃早已是泪水涟涟,小声的抽泣着。她们俩,握着彼此的手,都丝毫没有注意,她们的手心被掐出了血液。
皇上和龙泽禹都是眉头紧皱,目光如炬的盯着偏殿,似要盯出窟窿,瞧瞧里面的太子,究竟如何了。
饶是见过许许多多大风大浪的皇上,此刻,眼里也泛起了淡淡的水雾,那是他的儿子啊,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他正在承受怎样的痛啊!
“哭什么哭!”皇上忽然转过身,厉声吼道,声音之冷厉,吓得德贵妃和太子妃硬生生的咽下了抽了一半的抽泣声。
这个时侯,他们都要给龙舒翰勇气,给他毅力,绝不能哭,绝不能示弱!
而龙泽禹,一面担心着龙舒翰,一面担心着落凡。他们只是听听声音,都觉得痛苦的不得了,她一个弱女子,眼睁睁的看着龙舒翰疼痛,她如何受得了?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龙舒翰的手掌上,嘴里的布加了一次又一次;他的身体,依旧白如纸,他的眼,依旧看不到眼珠子;他的身子,依旧一直抽搐着,好几次的猛烈撞击,都让铜鼎移了位。
龙舒翰身体里溢出的汗,都是乳一般的白色,进入药汁后,浓黑的中药渐渐变灰。
终于,过去了半个时辰。
只听“砰”的一声,小,却清脆,更是骇人。
落凡终于松了口气,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已经忘了害怕,忘了惊惧!只是静静的,仿佛看到龙舒翰腋下的白斑忽然裂开一道细小的伤口,流出一滴黑红的液体,流进药汁里。
龙舒翰身体的抽搐微弱了一些,双目,也慢慢闭上了;雪白的身体也一点点的向正常的肤色恢复。
“咦?这屋子怎么变香了?”一太医突然诧异的问道。
众人一听,都动动鼻子,嗅了嗅,“是啊,怎么一股香味,完全掩盖了药的酸腐味,嗯,有点像梨花的香味,但又比梨花香浓郁了许多倍。”
落凡见众人都是疑惑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她,只是微微笑了笑,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看起她的医书来。
王太医不乐意的哼了哼鼻子,拧眉斥道,“小丫头,你拽什么拽!不就是会解这毒吗?我们几个长辈不耻下问,你还摆架子!你懂不懂尊敬长辈?”
闻言,落凡好笑的挑了挑一双好看的烟月眉,放下书,看着他们,这还是她的错了?不耻下问?这词可用的不对!
第一,他们并没有说出任何的问题。
第二,她的医术毫无疑问的在他们几人之上,“下”的是他们,而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