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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骑士的虚荣(一)

清晨,天才刚蒙蒙亮,街市的喧闹声毫不收敛地透过窗板的缝隙窜了进来。

圣马蒂亚城所展现出的朝气与澎湃,即使纵观整个中南部大陆的广袤土地,也找不出一座能与之媲美的城市。

和睡眼朦胧的边境城镇截然不同,王都的魅力不仅是因为它那高高在上的王政地位,更重要的是这里的居民们所共有的荣耀意识。

正是因为身居富丽堂皇的王国之心,无论是平民妇孺还是达官显贵,他们的举止投足之间都充斥着满满的自豪与骄傲,而与之相对应的则是民众坚实肯干的实干性格。

扎格站在旅馆的木桌前正全神贯注地收拾着自己独一无二的装备。

两把单发式的短管猎枪赫然敞开着黑漆漆的后膛,静悄悄地躺在桌面上。

一颗颗坚挺的子弹整齐地立在扎格手边。

乍一看,正是一大一小两种规格。

虽然口径的差距十分细微,但弹药长度的差距可谓是十分明显。

即使是揽括了近乎所有的便携式枪械,能够装填.50口径子弹的枪械也是“大威力”响当当的代名词。

从步枪的长管枪膛里射出的这种子弹,虽然许多时候并没有实际的实验来证明它对生物体究竟能造成多么恐怖的伤害。

但毋庸置疑的是,即使是比人类强壮得多的猛兽拥有虎豹之威,只要结实地吃上一发这种子弹也是非死即残。

如果一枪打不死,那就用两枪!

近乎相仿的口径使两种子弹的弹头从上方看来并无显著差别,可若是水平看去,两种子弹的长度差距便一目了然。

更长的弹身代表了更大质量的装药量,而更大的装药量基本可以和更大的威力划上等号。

弹头的形态也与一般的达姆弹存在细微差异,这是扎格通过多次实际使用后积累下来的经验,自行设计的特制弹头。

弹头上刻有螺旋形的纹路,这些刻痕之间是奇异的特殊填充物。

整体仍然保持圆弧形只是外表看上去比普通弹头稍尖一些,应该是考虑了对坚硬骨骼的穿透性。

在子弹穿透表皮和骨骼并进入肌肉或是内脏里的时候,因为飞行介质的突然改变而带来的巨大压力差会在瞬间把这些特质的弹头填充物引爆。

由此产生的巨大冲击力会沿着弹头上的螺旋花纹将整个弹头如同蔷薇绽放一般瞬间炸裂开来,从内部对野兽的要害进行残忍地破坏!

同时,制成弹头的混合材料中还掺入了带有剧毒的重金属。

穿透、翻滚、炸裂、剧毒。

猎人们以命相搏却只能对身形巨大的灾兽造成些许皮外伤,通过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接连讨伐数日以至于最终拖垮灾兽。像这样的狩猎方式不仅会让猎人有随时丧命的风险,效率还非常之低。

好在强大棘手的一级灾兽并非像野草一般遍布大陆,一年中需要猎团出征讨伐的也只有五、六只而已。

枪械已经是人类历史中的一位老说客了。

从十二世纪由中国古人最先利用火药制造出的名为“突火枪”的火器,到十五世纪传入欧洲后由西班牙人改进并制造出的现代枪械鼻祖“火绳枪”,再到十六世纪“燧发枪”的发明。

地球的人类文明因为枪械的诞生而步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时代,它让曾经凶悍威武的庞然大物沦为了人类的阶下囚,同时也催生了以枪炮为主的现代化战争的诞生,惨烈规模远超以往。

带来了安全、便捷与革命的同时也带来了更残酷的文明竞争。

作为持火器的猎人,扎格深知新兴事物所拥有的极端两面性。

这个世界的平衡从很大程度上是由各国势均力敌的军事力量共同维持着的。

若是枪械突然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那么强国会开始蹂躏相近的邻国,弱小的国家会开始想方设法击败强大的国家……

谁都想靠着这种闻所未闻的新锐武器去征服别人,可对于死去的人来说,扎格无异于是罪人一般的存在。

而跟重要的是,只有亲手开创出的文明与时代才能经得起风雨的历练,这个世界的人类应该靠他们自己的双手去创造只属于他们的未来

“扎格”,异域的来访者,归根结底只是一个路过的外人而已。

收拾起摆放在桌上的枪械,虽然弹药已经接近枯竭,长弹和短弹加一起只有十枚。好在行程安排得天衣无缝,接下来要走的路就是繁忙、安全的普通商道了。没有会突然窜出的野兽,也就没有这些“牛刀”的用武之地。

只要能够带上过冬的生活物品平安回到“黑岩村”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去往东部大陆的行程也可以等到来年开春再说。

接下来,就只要等艾格文斯把货物采购完毕就能够继续赶路了。

收拾好枪支弹药,闲下来的时间里,就给自己的佩刀做一下简单的保养就好了。

房间的木窗半掩着,透过不大的缝隙可以清晰的看见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毕竟是一国之都,无论是街市的规模还是人流量,再来就是人们的衣着穿戴,都是其他城市所无法比拟的。

街市的喧闹声让扎格在冥冥之中仿佛置身于黄浦江的外滩或是纽约的时代广场,当然也只是气氛相似而已。

“用打刀砍兽骨还是挺容易缺损的啊……”扎格看着那些隐隐约约出现在光洁刀刃上坑洼自言自语道。

手中攥着褐色的细棉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雪白的刀刃。

“打刀”准确来说是武士刀的一种,比传统的武士刀“太刀”稍短。

而扎格的这把则比一般的打刀再短上一些,主要是为了方便携带。

刀身采用高强度的优质钢材锻造而成,当然是全手工加工的。

在没有现代铸造设备和高炉的情况下,想要炼出一块优质的钢材谈何容易。

这个问题在初到异世的时候困扰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除了自己经常在做的简单保养,真要修复一些较大的瑕疵也只能够在黑岩村的大本营里进行,即使是在王都最好的铁匠也未必能够修复刀身的损伤。

这个时代的冶炼工艺还处在比较落后的阶段,虽然也不乏一些独特的冶炼方法,只是效率实在太低。

刀柄的裹布已经泛黄甚至发黑。虽然长年的使用让它看起来略显沧桑,但刃口的寒芒青光仍显示着那不可低估的余威,足以让猎物心生震颤。

“——砰——砰——砰!”

是房间的木门震颤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是艾格文斯吗?不,应该不是,他是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亲自过来的,应该是下属吧……

扎格没有多想,他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板上的窥视小窗,向外看去。

一个裹着墨色外套的身影正低着脑袋站在门外,虽然隔着兜帽看不清面孔,但身高和他比起来却显得有些矮小,不像是那些牛高马大的猎人。

“谁?找我有什么事?”扎格冷漠地问道。开口的同时也披上了握在手中的白色披风,形象恢复到了外出时的状态。

毕竟黄种人在这个国家里是很罕见的,至少到目前为止都没有看间过。

“扎格先生,是我,伊斯塔……能让我进去吗?”

声音很耳熟,柔和得很有特点,是昨天一直在哭泣的那个少女的声音。

“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我在酒馆的时候应该没有说吧?”扎格打开了房间的木门并侧身为少女让出了一条进房间的道路,同时扫视了一下房间外的走廊。

很空旷,一个人没有,虽然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也这有些不太正常。

精灵一族的掌上明珠是与公主同等规格的存在,即使是私密外出也肯定会有随身保镖,即使不进房间也至少会待在走廊上待命。

扎格转身走到窗前向着热闹的街市瞟了一眼。

果不其然,旅馆的门口和街道的四周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马车外没有一个像是在执行保镖工作的人存在。

“你是溜出来的吧?”

伊斯塔点点头,少女没有出声儿仿佛心事重重。但反过来想,要是真没什么事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地来到自己身边吧?

扎格点点柔软的床铺示意少女坐下,可伊斯塔却出人意料地直接扑到了扎格的跟前一把抱住了他,连一向反应迟钝的扎格也被少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

“扎格先生……求求您,请把我一起带出这座城市吧,我会自己想办法回圣森林的……”

伊斯塔低着头抱着扎格,一黑一绿两件披风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少女带着惹人怜爱的哭腔,但她却又在极力地抑制着自己的泪珠。

不抬头也不露脸,说话的语气很不自然,但听得出来,她确实是发自内心地恳求着这个自己所信任的男人。

她轻轻挪开了那双紧贴在自己胸口的双手,这次扎格不再是简单的示意,而是扶着少女的身子让她可以自然而然地坐下。

他有不解的地方,但又不喜欢掺和别人的私事。

虽然不想承认,但扎格在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自己的滥好人体质。

想要狠下心来挥手离去并发誓以后对过往的一切不管不问,自己走自己的路,但现实却是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无奈地叹了一口,不是为少女而是为他自己。

“唉……又是一桩麻烦的事情。算了,说点来听听吧,你为什么想要离开王都?”

此时,他多半已经察觉到了,伊斯塔能够找到这儿绝对少不了艾格文斯那个家伙的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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