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很平凡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职员。我们住在一套同样很普通的单园楼里.在这个城市，象这样的住房多如牛毛，而我这样的人也是成千上万。
说幸福也是幸福的，但有时也有小烦恼，成绩不上不下，能力平平，也没有出类拔萃的地方。
可在父母的眼里我总有过人之处，总是不凡，并且寄厚望于我.认为将来有一天我会成为名人，并被载入史册，光宗耀祖。
我想，天下的父母哪个不是这样的呢?
平淡的生活虽然平静但有时候也是一潭死水，平淡久了就想轰轰烈烈一下。
其实我也不想就这样寂寂的过一生，不想被人潮淹没，在人群中静静的过完一生.而在电视电影和书中常常看到有些很有成就的人处于大风大浪中时，还有一些江湖中人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反而渴望我们这样的平淡生活.他们说，我真想象普通人那样平静的过啊.这时候的我很是不理解他们，看到他们的风光，刺激，万众瞩目的生活不是挺让人羡慕的吗?他们真的也有烦恼吗?
我们正过着这种千篇一律的生活时，小伊来了。
当小伊转到我们班来的时候，我们刚刚进入高中二年级。
小伊叫伊凡，是一个很安静害羞的男孩.个子不是太高，瘦瘦的，平时话不多。
他的到来并没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任何变化，我们还象往常一样的生活着，并且认为小伊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象我们大多数一样的人，毫无特别之处。
可是时间长了，关于他的传闻就越来越多。
刚来的时候，老师介绍他说他叫伊凡，过了几天不知是谁叫了他一声小伊，后来人们都叫他小伊了.他也不在乎别人怎么叫他，别人叫他时，他只是害羞的用手挠挠头。
不知是哪个老师说过，每个人都有长处，都有独特之处.树叶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可你把它们拿在手上去一比对就会发现，千千万万的树叶中没有一片是与另一片相同的.人也是这样。
有一天上体育课，小伊站在球场边看别人踢球，这时一个踢边路的扭伤了脚，另外的人想接着玩就问小伊:“你会踢足球吗?“小伊挠挠头说:“让我试试.“说着就走进了球场。
没人把球传给他，过了很久，对方一个失误，球滚到了他的脚下.他的脚一碰球，整个人就象触了电一样完全变了一个人.他连续带球过人，直到把球送入对方的球门。
在一片欢呼声中，同学们从此对他刮目相看，然后他就成了球队的主力。
听说他来自农村。
他还有一辆旧摩托车，125型的，跑起来“突突突“的。
他不喜欢和人交往，好象不太需要朋友.他总是显得很神秘，一放假就看不到他的人。
后来有人说，他父亲在坐牢，他的母亲是一个站街***还说他在乡下的家里养了许多鸟，这些鸟全是山上那些普通的鸟.一有空他就会去山上捉鸟，在山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养那些很平常的鸟。
坐在他身边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胡玉，人们叫她小叮当.为什么要这么叫没人知道。
有一天，小叮当对小伊说:“小伊，给我一只小麻雀。“
可小伊象看怪物一样的看了小叮当足足半分钟，一句话也不说.小叮当紧张起来，又问:“你认识我吗?“小伊还是一语不发。
就在第二天，小叮当在她的座位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笼子，一只小麻雀在里面瑟瑟发抖。
小叮当惊喜的问小伊:“是你带来的吗?“
小伊还是一语不发。
小叮当念叨了一句:“哑巴.“后就不再理他。
这是多少男同学梦寐以求的，可小伊却不把这个当回事，在他的眼里，小叮当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小叮当的父亲有钱，她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不但如此她还很优秀，成绩好，也不乱交朋友.喜欢她的男孩数都数不过来，可是没有一个男生打动过她的心。
狼狗也不行。
狼狗是富二代，与小叮当有许多相似之处.相同的地方就是家里同样有钱，不同的是狼狗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整天与一帮人在学校里横行霸道，象《;水浒浒》里的牛二。
他早就对胡玉动了心思，可他就象猎狗面对刺猬，无从下口。
这天中午。
小叮当与小伊都来早了，教室里还没几个人.来的几个人都默默的在那里读书学习，小叮当和小伊也同样如此.
不知怎么回事，狼狗今天中午也来早了。
狼狗也是二年级的，不过是另外一个班.每当他路过小伊们这个教室都会习惯性的透过窗子看坐在教室里的小叮当。
这天中午他看到了小叮当。
鬼使神差他走进了小叮当她们的教室.路过小伊他停了一下问小伊:“没去踢球?“小伊没理他.他又悻悻的走到小叮当的身边说:“这么用功啊.“
小叮当同样不理他。
他又把脸凑过去，鼻尖都快贴到小叮当的头皮上了，然后又说:“给我讲解一道数学题，好不好?“
小叮当感受到了狼狗粗重的气息，一下子闪开了并大叫:“我没空，你去找别人吧。“
狼狗很是尴尬，用手摸摸下巴说:“哇靠，这么拽。“
小叮当把两根手指塞入自己的耳朵，狼狗就用手去拉她的手，阻止她这么做。
小伊忽然大吼了一声:“够了。“
狼狗如遭雷击般僵在了那里.然后把眼光投向小伊，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似的问:“你是小伊吧。“
小伊不看狼狗，依然把眼光投到他面前的书上，只是自语般的抱怨着:“吵死了。“
狼狗被这一句话激怒了，对着不敢看他的小伊说:“妈的，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货?在这里放杂音.你妈让我搞我还不搞呢，你妈是那些掏大粪睡马路的人搞的，又臭又脏。“
说完狼狗就走了，离开了这间教室。
开始有其它同学陆陆续续走进了教室.后来的同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悻悻离去的狼狗和依然显得很平静的小伊。
小叮当把头伏在桌子上，靠着头的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
已经进入了十月，重庆的天气已开始慢慢凉了起来.妈妈去参加同学的聚会，我也随她去了.中午吃的是火锅.有些人已经有好些日子互相没见了，所以一聚到一起话就很多，说不完的话.我感到很无聊，只是埋头吃着自己喜欢吃的菜，看时间不早才起身离开这个饭局去了学校.匆匆赶到学校，在教室门口与小伊擦肩而过.小伊往教室外走，我往里走.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他桌子是的书还翻开着，我们大家都以为他很快就要回来.可是直到上课铃响起，老师走进教室他还没回来。
小伊骑上他那辆旧摩托车回到了他们农村的老家。
这辆摩托车是他爸爸留下来的.他爸爸被抓进去之前还给了他两千块钱.小伊一直小心异异的把这钱藏得好好的。
小伊的爸爸被抓进去后，他妈妈就把他带到了城里，租住在一处低矮的平房里，然后把自己打份得花枝招展，去不远处的一片全是小巷的地方站在那里等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起先她瞒着小伊，可是小伊很快就知道了她在做什么了。
难过之余又有点心碎。
老家几间屋全空在了那里，如今里面全是鸟和鸟粪。
小伊把车停在那里，掏出一把陈旧的锁匙打开了有些生锈的锁。
那些鸟在里面“吱吱喳喳“飞上飞下上窜下跳。
他记得这里这些鸟刚被关进来的时候，很是狂躁，不吃不喝，不停的用头去撞窗玻璃，直到累了，饿了.有些鸟屈服了，开始吃眼前的食物和喝那些水，而有些鸟始终不肯屈服，然后它们会在疲惫不堪中死去。
如今活下来的那一些鸟又有了后代.这些晚辈在这屋子里出生，又在这屋子里长大，还在这屋子里又产了鸟蛋.它们从没感受过大自然，感受过风雨，从没在蓝天下树枝间自由飞翔过.它们不明白窗外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它们也没有这份好奇心.鸟的好奇心从来就没有人的好奇心那么强烈。
小伊静静的注视着这些鸟。
这些鸟已经成了他的朋友.他伸出手，有只鸟落在他的手上，他把鸟举到眼前与鸟对视着.鸟似乎看到了他的忧伤，就用还有些雏嫩的嘴去嘬他的手掌心，希望用这个办法可以减少小伊心里的不快。
小伊忽然松开它，去打开窗子。
一股凉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着秋天的气息。
鸟们通向自由的门打开了，可它们并没有从那里飞走.有几只鸟从窗口跳了出去又跳了进来，还有几只鸟站在窗台上注视着外面陌生的天地却并不想去那里。
小伊见这些鸟不走就去找来一根竹棍赶那些鸟，边赶边大叫:“走啊，你们走啊。“
那些鸟受到惊吓纷纷从窗子飞了出去。
屋子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象这里刚刚经过了一场喧闹的盛宴，现在曲终人散。
“这不是爱，这只是占有。“
小伊喃喃的说。
边说的时候，小伊的眼睛就湿了。
他最后又看了看地上的那些鸟蛋，才锁上门重新骑上摩托车回到了城里，他和他妈的住地.但他并没有走进家门，而是把摩托停在那里，去了那个有许多小巷的地方。
他看到了他的母亲。
他母亲坐在那里，手指上夹着一支燃着的烟，嘴唇象刚喝过血一样的红。
每个男人路过她，她都会伸出手向那些人招呼:“来，玩一下.“那些男人象买东西一样的仔细的审视她，然后坏笑着离去.小伊躲在远处他母亲发现不了他的地方看着母亲.他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看母亲.看这个别人眼里肮脏低下的母亲.直到母亲带着一个男人走进了一个小房间后他才离去。
他去买了一个大袋子，装他需要的东西。
睡袋。
帐蓬。
面包。
饼干。
水。
烟。
打火机和刀。
然后他把这个袋子用绳子绑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看时间，离放学已没有多久。
他就发动摩托去了那条路上.他脑海中的那条路.那条狼狗放学上学都要走的路.那里刚好有个弯道，他把车停在那个弯道里，抽出摩托车上的那铁棍看了看又放回了原位.那根棍子是他爸爸放的，他第一次骑的时候就看到了。
无聊的时候，他称了它的重量，十点三千克.又比了它的长度，九十二公分.直径二点三公分。
握手的地方还缠了布条，防止使用的时候从手中滑落。
他又看了看时间，距离放学还有十二分钟。
他算了一下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十七分钟，狼狗就要经过这里。
他的手心开始出汗.心脏“呯呯“的狂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慢慢的吐出来.又吸，又吐.这是他在书上学的.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
做了几次深呼吸后他又看时间。
时间好象凝固了一样.距上次看时间才过去了两分钟。
“放过他吧.“小伊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个念头出现时，狼狗那狰狞的面孔就在眼前跳.于是之前的想法在心里又坚定了一些。
狼狗身高一米八，体重两百斤。
不但如此，狼狗还是个残暴的人，小伊听人说他打人从来不在学校里打，他总是在那个人必经的路上等.现在小伊学会了狼狗的办法来对付狼狗。
身后不足百米的地方就是狼狗的家。
这时候属于他的饭菜一定熟了，正发出诱人的香味等着他回去享用。
那个家是怎样的豪华?小伊从来没有看见过。
十七分钟，小伊看了五次表。
直到他看到狼狗骑着他那辆昂贵的山地自行车向这边飞驶而来。
他为什么叫狼狗?就因为他的不羁的样子吗?还是因为他有狼一样的残暴狗一样的低贱?
没人知道。只有给他起这个名字的人知道。
有时甚至老师也这样叫他。
看见小伊他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这里?“狼狗问。
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吗?他害怕了吗?否则他为什么这幅低声下气的样子?
“我在这里等你.“小伊说。
“等我干嘛?你有病。“
狼狗笑。
“我要你给我道谦.“小伊说。
“道什么谦?“
说着狼狗骑车要走，显然他饿了，想急着回去吃饭。
小伊没有阻止他.等他路过自己身边时，小伊忽然抽出那根铁棍砸向狼狗的脑袋。
狼狗一点防备都没有。
他没想到小伊敢对他下手。
不但小伊，他身边任何一个人也不敢这么做。
但是现在小伊这样做了.他的头重重着了一下，眼前一花，金星乱冒.他从车子上摔了下来。
这段路很是僻静，几乎没什么人从这里经过。
狼狗气坏了，他用力摔了一下头，想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然后爬起来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撕成碎片。
他低低吼出了两个字:“小伊。“
小伊听到了他的吼声。
可是没等狼狗爬起来，小伊的棍子又砸了过去。
他再次跌倒。
他感到一阵眩晕，可是并没昏过去，他嘴里发出象狮子一样低低的怒吼。
他想再次站起来。
小伊明白，狼狗一旦站起来自己就完了，所以他的铁棍再一次落在了狼狗的头上。
狼狗的意识开始模糊。
他的头已经被小伊用铁棍打碎，如一个不小心从高处跌落的西瓜，四分五裂了。
脑浆和着血水流了一地，也沾在了小伊的铁棍上了。
小伊看着狼狗的身体渐渐没了力气，软在了地上才住了手。
世事原本就是如此.虽然只是经历了短短的十六年，或者十七年，但我们这个班级的人对这些事已习已为常.虽然震惊，诧异，但最终会习惯这些事。
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从幼儿园到高中，我已经历了几件所谓的大事，有些就发生在我身边，有些发生在别的学校。
游泳淹死，得绝症病死，打架打死，离家出走从此没了音讯......
送别，悼念后我们依然过着这种乏味的平淡生活.虽然有时也想叛逆一回，做一件出格的事让自己风光一下，可最终还是没能这样做。
我想这也是和勇气胆量有关系吧，但更重要的还是性格和这十几年所受的教育有关。
直到警察走进了我们的教室，我们才知道小伊出事了。
他的座位桌子上的书还翻开着，翻在和他离去时一样的那个页面。
胡玉伤心的哭了很长时间。
第二天，班主任来收走了小伊的书和学习用具。
小伊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狼狗的葬礼那天，学校还是去了很多同学去送别他。
没过多久，我们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小伊的座位上又坐了另外的人。我们依然过着这种在心里希望快点结束的日子.可是真到了毕业，我们又有些依依不舍起来.当回过头来看的时候才发现其实时间过的还是挺快的。
我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学，班上的同学从此各奔东西.日记本上记满了这些人的联系方式，这个日记本又被书海所淹没.很快就找不到它了。
听说胡玉去了美国。她以后会嫁给谁?没有人知道.小伊送给她的那只小鸟不知道怎么样了，在她的家里呆了多久呢?现在还在吗?
又过了几年，我大学毕业，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和一个不是很出众的女子走到了一起，正在准备婚礼。
有一天我在地铁里夹在人群中，忽然有个声音在叫我:“阿海.“
这个名字还是我上学的时候同学们习惯叫的，离开学校后就再没人这样叫我了.现在忽然听到有点熟悉的疏离感。
我回过头去四下张望，企图找到那个叫我的人，可是身边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张是我认识的。
直到我的目的地，车门打开，我走了出去.我想，也许是另外的人在叫别的人吧.而这个被叫的名字刚好又和我高中时常被叫的名字一样。
这样想着我就下了车，向出站口走去.这时，身后又传来了那叫声:“阿海。“
海南人和越南人才喜欢在别人的名字前加一个阿字，我不知道是哪个同学最开始这样叫我的，也许这个同学去过那些地方，又或者他在电影中学来的，他觉得这样叫好听于是就这样叫我了。
我猛的回头，终于看到了那个叫我的人。
他走在我的后面，并且目光正落在我的身上。
他皮肤黑黑的，头发很短，身上穿的衣服也很便宜.就象从农村来的农民工。
他看起来很陌生.我停了下来看着他.明白是他在叫我。
“我是小伊啊。“
他在笑.露出的牙很是整齐洁白。
想不到长大了的小伊会是这个样子.但我还是清楚的记得是他打死了我们学校里谁都怕的狼狗.他在当时的我们心中绝对是个了不起的角色。
“这几年你在哪里?“
我明显感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好几年前的事又全都浮现在了眼前，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代。
眼前的人依然是那个少年小伊。
“我从牢房里才出来.“他语气很平淡。
他不是刻意要跟着我的吧?我想.他只是想跟我打声招呼就自行离开吗?
“现在住在哪里?“
我问。
“我没住在这里，我只是想来这里看看.刚好在车上看到了你，又不敢确定是不是你，就跟着你下了车.“
“胡玉去美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提起胡玉来。
他只是淡淡一笑。
“去我家.“我说。
“不了.“他说，“你先走。“
“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又说。
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于是我们就一起向地铁外面走。
边走他边感叹:“外面变化真大啊。“
“里面苦吗?“
“苦习惯了就不觉得了。“
“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找工作养活自己。“
我把他带到一家中档饭店，叫他点菜.他不点，他要我点.我问他:“那你喜欢吃什么呢?“
“哪样都可以吃。“
我边点菜边在心里想，要是当年他不打死人现在会是这个样子吗?他的能力和聪明绝对不在我之下.他会考上重点大学吗?或者成为一个出色的足球运动员吗?
点完菜，我给他倒了酒，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
“我们都不知道你当时被警察抓住了.我还以为你跑脱了呢。“
“后来我碰到胡玉了。是她叫我去自首的。“
“碰到胡玉?“
我很是吃惊。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还发生了这样一段故事。
菜端上来，他边吃边给我讲这段往事。
“其实我也很喜欢胡玉，在逃亡前，我想再看她一眼.结果就碰到了她.我给她说，我已经打死了狼狗了。我给她说，狼狗已经死了。她吓得脸色苍白。把我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哭着对我说，你为什么这么冲动?你不知道这是犯法的吗?你不知道这样做很严重吗?我说，我知道。我打开背包给她看我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我说，我要去逃亡了。她说，去自首吧。我去给你找律师。你还小，如果自首就不会重判。然后她又问我，你今年多大?我说，十六。她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说，只要没到十八岁就不会有死刑。我说，你怎么知道?她说，我就知道。我说，我妈呢?我妈知道了会很伤心。她说，你跑了呢?跑了她就不伤心了吗?跑得没了音讯还不等于是死了。我想了想，也是呵。在黑暗中，她轻轻的说，谢谢你。我说，我去自首。她说，我会在外面等你。我看着黑暗中的她，发现她这话有些怪。她忽然抱紧我，要我亲她一下。我就这样做了。她说，我是第一个碰她的男人。然后我就在那天晚上走进了公安局的大门。在里面我一直在积极的改造，知道外面有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在等着我，就全身是力气。“
“可是她现在去了美国.也许现在都嫁人了。“我说.
“是啊，都快三十了.我们大家都快三十了。“
“你比我小一岁.“我说。
“胡玉呢?“
“胡玉也比你大一岁。“
“你喜欢她吗?“他忽然向我问起这个我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脸胀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只好端走酒杯对他说:“喝酒。“
这样美丽的女子谁不喜欢呢?
我忽然觉得小伊有些傻。
也许他是真的傻，不然他怎么会去做那么傻的事呢?此时，小伊的地位在我心里又高了许多.因为他是第一个碰小叮当的人，小叮当可是我们的女神。
这天晚上，在这个农民工才会进来吃饭的饭馆里我与小伊都喝多了。
当电话响起时，我哭着对我的未婚妻说:“我们分手吧。“
她只是说:“你喝醉了.你在哪里?我来接你。“
我又说:“我们分手吧，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
“我的心还没准备好接纳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我挂了电话，看小伊.他也在看我，见我挂了电话就说:“我要去美国。“
“你疯了.“我说。
顿了一下，我又说:“我也去，我和你一起去找胡玉，去找小叮当。“
“你去做什么?“
“如果她没有等你，我就去骂她.骂她是骗子。“
小伊笑。
开始只是微笑，然后就大笑起来.笑得所有人都在看我们.笑得他眼里全是泪水.他也不擦，任泪水在脸上淌。
后来我们离开饭店又去了酒吧。
那天晚上我着实疯狂了一次.然后我和小伊倒在街边睡到天亮.身上的钱包和手机全都被人拿走了。醒来时，小伊已经不见了。
他后来去没去美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次之后我丢了工作和很快就要举行的婚礼。
三十岁这年，我只好又重新来过.重新找工作，找女人.后来我再也没见到过小伊。
2016年5月3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