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这百灵盛典结束还有三天，碧掂了掂身边那沉甸甸的包裹、心里盘算着；这几天以来，她的歌声飘过了百灵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她为此而收获的百灵奖章也早已将那包裹挤满，一切顺利的话，那三千金币的奖金就触手可及了。
碧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这庆典里最受人们欢迎的歌者，但是毫无疑问地、在她所见的范围里，碧赢得了最多的百灵奖章——但不仅仅是凭借着她一个人的歌声；在碧来到百灵城三天之后，人们突然发现这位红发的歌者身边多了一个伙伴，她的伙伴敲打着鼓点、又或者不时为观众们献上一段精彩的原始舞蹈——这招着实招来了更多行人的驻足。
“好了，该收摊了。”碧将自己的六弦琴背到背上，一边向她的伙伴说道；这种夏末的中午时分，行人们大多宁愿躲在室内，就算外出、也多半没有心情停下来听街头的歌者们演唱，因此、继续留在这广场上表演的意义并不大。
碧的伙伴停止了舞动，而将他的那一对小小的鼓挂回到腰间。碧的这位新伙伴是个身材高大的半兽人，几天之前，碧曾经帮助他从百灵城城门守卫的纠缠中脱身；半兽人的名字叫凯斯，在一天下午、碧在街头表演的时候，凯斯不知道从那里窜了出来、并且开始敲打鼓点为碧的琴声伴奏。在碧表演结束、向半兽人道谢的时候，凯斯却朝她摊开了手板——就像几天前的碧一样，这个半兽人也正为食宿费用所困。
于是，碧雇用了这个半兽人。一个身材高大、外表凶恶的半兽人跟随在身边的话，碧就可以安心地在街头表演、直到路上再也没有行人的身影，而无需要担心再次遭到抢劫——碧收集到如此之多的百灵奖章，也许已经足以赢取这百灵盛典的冠军；碧的表演也许不是最精彩的、但她所收到的百灵奖章很可能是最多的——她甜美的外表也起了不小的作用。
出乎碧的意料之外的，是这位自称名叫凯斯的半兽人所能够担当的、并不只是保镖的角色；凯斯腰边挂着的那两个小小的皮鼓，曾经不止一次地让包围在碧附近的观众们的情绪高昂，而凯斯的舞蹈也吸引了许多的视线。
“好了，在这里歇一下、等下午再继续表演吧。”碧和凯斯来到一个小小的喷水池旁边，几颗大树立在喷水池旁边、正好给意图躲避午间日晒的碧和凯斯以遮掩；碧随意地坐在地上，掏出她事先准备的、当作午餐的面包咬了一口：“凯斯，你的这对鼓上面，蒙着的到底是什么皮啊？”
经过这几天，碧对凯斯的鼓产生了不小兴趣。那对鼓大概比普通人类的头部还要小一点，鼓身上除了棕褐色的木漆以外、还绘画着粗糙而狂野的图案，这对鼓的鼓皮上有不少斑斑点点的深红色印记、看上去简直就像是血迹一般；这对鼓，对凯斯来说似乎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物，在碧印象之中，除了表演的时候以外、凯斯都会将这对鼓挂在腰间。
“这一个蒙的是狮皮，那是我十五岁时候第一次狩猎到的狮子的皮。”凯斯在碧的身边坐了下来，他的午餐也是面包、但是分量起码比碧的多四倍；凯斯一边就着喷水池里的水进餐，一边向碧展示着他的那对鼓，随着凯斯的手指、碧仔细观察之下，发现这对鼓的确很明显有一个比较新。
“这么说，这个狮皮鼓是你自己做的咯？那么另外一个呢？”碧继续提问，反正他们也需要一点事情来消磨这中午的时间。
“据说……”凯斯看了看碧，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据说是人皮。有人闯进我们的村子、想要抢走粮食，把我们村的人捉去当奴隶；我父亲把那些人干掉之后、剥了他们的皮，做了这个鼓。”
“呃……”碧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关于凯斯所说的这一类事情，其实她也曾经听说过；在几十年前，曾经不少人试图侵入半兽人的村落里、结果反倒被半兽人们杀死——捕捉半兽人奴隶据说是个暴利的勾当，不少半兽人的村落就是因此而遭殃。
“你可不要少看这些鼓。”凯斯看着碧的表情，开始把话题扯开：“我们的战鼓鼓声能为战士们带来胜利。”
碧相信这一点。自从雇佣凯斯之后，这些天来的表演中、只要凯斯的鼓点声响着，附近的观众就从没出现过冷场；以前碧单独表演的时候，几乎从来没有如此受到欢迎——人们的情绪很明显地受到了鼓声的影响，就像当日在城门处，碧用自己的六弦琴声平复了卫兵们激动的情绪一样。
“那么，你到这百灵城里、是干什么来的？”对着一个蒙着人皮的鼓，碧始终感觉有点恶心，于是她决定讨论其他的话题：“在我们这边，半兽人可是很少见的。”与威尔斯特大陆上其他地方相比，这苏科尔王国里的半兽人奴隶的确十分稀少；但据说在远方的自由城市哈邦，半兽人们会占奴隶总数的一半以上。
“……”很奇怪地，听到碧的这个问题、凯斯却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在这之前、无论提起什么话题，凯斯都会十分爽快地加以回答——半兽人们大多性格粗放豪爽，凯斯也是一样，但对于他为什么会离开家乡、来到百灵城的这个问题，凯斯似乎并不太愿意说出来。
“好了，先不说这个。”面对凯斯的沉默，碧不得不再次转换话题：“再过三天，这城里的庆典就结束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呢？”
凯斯摇摇头：“到时候再说。你呢？你有什么打算吗？”
“作为旅行歌者，我有什么可打算的呢。”碧长长地叹了口气。的确，对于未来前途、碧是完全没有任何想法；旅行，表演，然后接着旅行，直到年老力衰、便随便找个小地方安身，等待着死神的来临——这就是大多数旅行歌者一生所走过的历程。如果真的获得了庆典的冠军、拿到了三千金币的奖金，也许会有点不同？碧心想，但就算手里拿着三千金币的巨款，她也一样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也许，继续旅行吧。我还没到过北边的矮人王国，而且听说东北面的大森林里，精灵们的村落也相当之欢迎歌者的来临。”
“精灵？”凯斯不屑地哼了一声。没有人知道半兽人和精灵们之间的宿怨是从什么年代延伸到现在的，就像矮人和精灵之间的世仇的原因、也早已经被人们淡忘了一样；但人所共知的一点就是，精灵这个种族、似乎与威尔斯特大陆上其他的所有种族都相处得不太融洽。“精灵的森林有什么好去的。不说了，我先午睡一会儿、你准备出发去继续表演的时候就叫醒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