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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二、失败的暗夜契约

血阳没入西边迷蒙,一轮弯月远远挂在东方,也是血红色,放出的,却是极寒的光。

鬼雾林外那层雾的效果此刻显现出来,草原上冰点以下的低温完全被隔绝在外,内部留下的,只有温暖。

木屋前一片空地,一处篝火“噼啪”地燃烧着,长长的火舌吞噬者来自空气中的养分,燃烧得更加旺盛——一只全身金黄色淌着油的豪猪正被火舌肆虐地炙烤,散发出浓浓的肉香。木屋周围的黑暗,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头美味,却无一敢上前来,任由浓涎一个劲的向外冒。

篝火旁,魔童睁开了眼睛,那个在他昏迷前看见的高大此刻变得清晰起来,双眼充斥着惊慌,本能地就要一个翻滚向后防备,却还没来得及动弹,就被一只大手制住,他的另一支手上,则是一团震荡着黑夜,极为纯净的透明能量,摁向魔童腹部,那里是他破碎不堪的原库所在。

“别动!”修罗低声道,威严自生。可魔童虽然自知丛林法则弱肉强食,他的生命他却从不会双手奉上,不管是他无法抵抗的嗜魔洞,还是面前比嗜魔洞另一侧六足黄金鳄强大不知多少倍的“魔兽”。

下一刻,魔童却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一股他久违的温暖从腹部传来,进而蔓延到全身各处。

好像,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过这种感觉?全身暖洋洋的,纵使空间狭小,也任由他自由舒展,完全不必担心什么时候会有一头有着绿油油眼睛的魔狼眈眈地盯着他,也不必担心随便打一个滚就有丧命在一个名“噬魔”的洞中的危险。

那是多久以前了?

偏了偏头,魔童的目光落在那金灿灿正召唤他肚子的烧烤豪猪,有些灰黑的小鼻子抽了抽,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在魔童独自生活的这些年,只有两件事让他在乎,一是生命,二则是食物。

食指大动,哈喇子也不由溢出嘴角。

修罗对魔童原库的修复需要极好的配合,魔童不再挣扎,瞥了下那对直勾勾的眼珠子,顿时明白其意所指,不由好笑。不过,眼下还是先给这小子治好原库这个烂摊子再说。

这小子似乎不会通用语,也不知在这鬼雾林生活了多久,要是其他的魔童只怕不可能活下来,这里虽然没高阶魔兽,不过嗜魔洞那一头的六足黄金鳄也快有三阶魔兽的程度了,更有千千万零到二阶的集群魔兽虎视眈眈,也只有红月一族的后代才有可能生存下来,前提自然是和这小子一样,觉醒魔化的能力。不过,若是紧挨着一个三级嗜魔洞,那只怕也是活腻了的表现。

这个木屋……里面那架尸骨也不知堆在角落多少年了,骨架粗大,以及其他一些痕迹显示,这副骨架是一名修罗的,而且很年轻,他生前至少也有魔君的修为,头部颅骨不知被什么刺了一个大洞,以至他连做为王殿或是帅府的门客的机会都没有就饮恨而亡。

难不成是这小子杀的?那他当时还多大一点?

想一想,修罗心中竟有些冷,又联想到曾经红极一时的红月骨族如何叱咤风云笑傲魔界,一种冒冷汗的感觉凭空而生的同时,他不由又感叹自己的逆天运气。

若是让这小子和自己签订暗夜一族契约,跟着自己,凭借强大无匹的先天天赋和自己的倾囊调教,那自己以后,岂不是就有了一个可以令行禁止的金牌打手,而其能力,甚至有可能超过自己?!

修罗越想越激动,原本平稳的救治过程便有了细微波动,却无限放大为魔童的锥心之痛,被烧烤豪猪的光彩印得金灿灿的脸顿时惨白起来,而他却一声不吭,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修罗一惊,静下来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修罗没想到,一向处事不惊的他竟有一天会如此失态,尽管这失态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谁怪这其中的诱惑太过有吸引力了呢?

魔童的原库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终究原本骨架还在,还是可能修复完好的。再者,修罗那极为纯净的能量也是实打实的真货,做这项工作自然不在话下。

很快,修罗就放开了身体几近痊愈的魔童,后者抬头看向他,尽管不知对方用意为何,但终究明白是他救了自己,戒心大放。随即,径直奔向此刻最吸引他的东西奔去——那舔食着香油的火舌上的豪猪,他还从未吃过气味这么香的食物,准确地说,他是从未吃过熟食。

可是,魔童很快就顿下了脚步,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顺着他的目光,那张狂的篝火,此时已然放开了对豪猪的纠缠,转而讨好地往站在它之中的修罗身上蹭。

修罗站在火中央,手中端着穿透豪猪的木杖,嘴角扯着一丝笑容地看着魔童!

魔童却步了,火这东西他没见过,鬼雾林的魔兽怕,他同样也怕。刚才美味对他的诱惑远大于他对未知的火的恐惧,可如今修罗突兀地出现在火中,恐惧成对数增加,对火,更对于面前修罗的恐惧!

修罗招了招手,将美味提到面前,鼻子狠狠地嗅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动作,魔童尽管没见过这动作,却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唾沫。想了想,往前靠了几步,又停住了。

修罗知道和魔童之间无法用通用语交流,只能用手势。暗夜一族契约在魔界亦被成为主仆血契,主情仆愿,这样签订成功的几率才会大。要让对方心甘情愿,无外两种方法,一为恩,二即威。

修罗见魔童停下,美味距离他的口又近了些,钢固的牙在烤豪猪最柔软的腹部撕下一大块,油腥闪亮,大片的肉被慢慢咀嚼入口,大口吞咽的“砸吧”声,贪婪的食客在火舌掩映之下诠释着什么叫诱惑。

魔童舔了下干裂污秽的嘴唇,艰涩地吞入肚中,鼻翼不自主地舒张收缩,一条由香味组织而成的条带牵着魔童的鼻子,引诱着他前进,无畏恐惧,站在篝火边缘,两眼比今日午时那几头盯着他战利品的魔狼的眼睛还要绿。

修罗见目的达到,一笑,撕扯下豪猪一只后蹄,伸出手,任凭几簇分心的火舌缠绕,岿然不动。然而,魔童丝毫不为那灼灼热焰所动,手径直穿过火舌,接过那只后蹄。火舌肆虐,如饿狼般疯狂地扑向那只看起来布满伤痕却仍旧柔弱细嫩的手,可是凭空一股能量却包裹着那只手,如同护航的明灯,饿狼伤不了其分毫,徒劳无功。只是那股能量似乎并非忠心无比的死士,护着魔童手臂的同时,其上一道微不可见的小口中被抽出三滴鲜血。

快速地缩到身后一处,魔童坐在地上开始了风卷残云的历程,油滑鲜美的嫩肉接连被送入肚中,对手臂上那细小的伤口的感觉比被一只虎蚊叮了一下还要细微,甚至有些舒服。

修罗走出火中,手中纯净的能量上托着三滴血,心情有些激动,在外则只是表现为一个和善的笑容。

魔童的效率高得令人瞠目结舌,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骨头扔在脑后,咂巴着油腻腻的嘴,复看向修罗,手中剩下的大半烤豪猪。

魔童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剩下的烤豪猪,兴奋难以自持地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进行剿灭乱匪的光荣工作来,外界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都与他无关。

修罗手心掌着三滴鲜红的血,轻轻一抬,三滴血均匀落在魔童身外的一个圆中悬浮起来,暗夜族古语言原本节奏明快,从修罗的口中铺张开来,却显得有些晦涩。

三滴血液彼此连接成一条条或直或弯的血线,一个内衬三角外附圆圈的团生成,而魔童就处在圆圈和三角的中心,一个由其缩小而成的图案就这样顶在魔童的头上,缓缓下落,眼看就要印入魔童的头部。

修罗面目肃然,下一步,只要契约魔阵印入魔童的念海,对方不排斥之下,自己再攫取出其中一缕念力,那主仆契约也就签订成功,他就成为自己身边潜力无比的金牌打手了!

就像很久以前,自己破壳而出的那一刻的不愿,在内心深处对其的反抗,却终究没能成功。而如今,那阵阴霾似乎卷土而来,对自己反抗的镇压没有以前强烈,甚至有种令人麻痹的感觉,却更激起魔童心中一波又一波的怒涛,和以命相搏的决心!

一声稚嫩的怒吼,手中的美味此时如若吞咽过无数次的泥沙,弃之不顾,砸向修罗!

“呼!”硕大的豪猪整个被焚化成无形,修罗吃惊地看着暴起的魔童,看着他在契约魔阵的束缚之下无法离开寸步,全身的肌肉紧绷,稚嫩的青筋跳起,一双原先还满是对美食渴求的双眼此时却弥漫着愤怒,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来给自己一口的魔童,他无法明白,明明已经对自己放下戒心,甚至可以说对自己心怀好感的魔童为何突然间出现如此暴虐的神态。

此刻,这契约无论如何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打定主意,修罗散去了契约对魔童的操控,没入林中,他需要再去猎一头食物回来,修补这段刚建立了不到一盏茶时间的“友好关系”。

至于那个人,就让他在那个位子多呆一段时间,自己迟早将之夺过来!四年,且还长着呢!

火光明灭间,修罗左手食指上那枚深紫透着黑色的魔戒,似乎随着修罗的心境,不安分地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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