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睡却越是清醒,我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衣在窗前坐下。夜,微凉,月被云遮住了半轮,铺着碎石的小路有些凄寥。
对屋窗前的木芙蓉有的正含苞,有的却已凋谢。虽是朝开暮落,但却给人厚积薄发的力量,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下一次更绚烂的开放。就像爱一个人,起起伏伏总是难免,有低潮,也有激情。相信每一次的沉默都是为下一次的次迸发储蓄力量,让爱变得更深沉。沧海桑田,爱的信仰永恒不变。
即使是一个模糊幻影,却能让我为之心痛,为之流泪。我也是爱他的,我想。也许爱得已超出了我的想象。松了发带,让如墨的发丝随意垂在腰间。脱了鞋,光脚走出屋子,石子磕着脚却一点也不知痛,我只想快点走到你那里。
推开门,手指轻轻挽了个决把灯燃起。只见屋子里满是散落的画,俯身拾起一张,只见画里人儿,趴在窗前认真的看着一簇木芙蓉,眉眼弯弯,鼻子小巧,头发简单的绾起,别着一只朱红色的发钗,发钗上的珊瑚珠因女子偏头看花而落到了她光洁的脸上。女子笑得很天真,朱红色的唇深深的上翘,仿佛没有忧愁一般。
我又拾起几张,无一例外,都是她。有她弹琴时的,戏鱼时的,练字时的。有远远的背影,有近时的侧脸。画中的人栩栩如生,每个神态都细致入微。画得真好,原来我是这么的美。
用颤抖的手指轻抚,指尖似乎感受到作画人的温度,感受到他画中的心意。我拖着步子,慢慢移向画桌。桌上满是画,但却是一模一样的几张,和我房间挂的那张是一样的。画中有一棵开满花的桃树,树下有一个穿青衣的男子和一个穿白衣的女子。男子吹着萧,女子坐在石桌旁单手托着下巴偏头认真的看着男子。其中有一张尚未完工,摆在画桌的正中间,而画笔落在一旁的地上。画上有几团黑黑的污迹,是干了的血。
我抱着带血的画瘫坐在地上,任凭眼泪从脸上放肆的落下。我想我在在等一个人,等他再为我执笔作画,为我拂去发间的桃花,用柔柔的声音安抚撒娇的我。那个人能让我再次天真的笑,让我无虑的生活,他就是我此刻的心结。
在地上的不知愣坐了多久,青石很凉但我整个人却热得如同烈火炙烤般。我在心中默念起清心咒,但却不见用处。我天生体热,从小就会时不时感到身体灼热难耐,姑姑就教我了这清心咒。往日里一有这样的情况我就会默念,咒语一出灼热感就会减轻然后慢慢的消失。但此刻却不同,灼热感不但没减反而更加难忍,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我体内乱闯。
我赶紧盘腿而坐,双手结成莲花结印刚在小腹前,凝神调理体内的气息。这股莫名的气息很强大,在我五脏六腑间不停地游走乱窜,我无法捕捉更压制不住它。只觉喉间微甜,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紧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醒醒,五师姐醒一醒啊,不要吓我啊!”模模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叫我,好像是十六师妹慕青。
我睁开眼,看见慕青一脸焦急的看着我,小脸急得都红了,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我强忍着不适,努力把嘴角扯成微笑的幅度。
“慕青,我没事。你扶我起来吧。”我对慕青说。
慕青把我扶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然后进我屋里为我倒了杯茶。她将茶杯递到我手里说:“我明日就要下山去我姐姐处,今晚本是来看最后一眼,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你躺在地上,怎么叫都叫不醒,真是把我吓得不轻。”说这话时她仿佛还有些心有余悸。
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沉思了会儿。说到:“慕青,我有些事情要问你,你知道那屋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吗?”我说完便抬头看着她。
慕青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轻薄衣衫,衣袖有些宽大,腰身紧收,迎风飒飒。头发拢到一侧用和衣服一色的发带系着。她转过身背对我,静静的站在夜色里。
良久,她开口说:“那日在蔁我山没见着你们,我就连忙赶回太华山。赶到这里果然见到你们,可是那时师兄已经受了很重的伤,你也气息奄奄的躺在一旁。师兄说他时日不多,便用毕方一族的禁术封了你的记忆,然后让我把你送到天上你姑姑处。”
听到此处我掌心已是汗,“后来呢?”我强作镇定的问到。
“把你送去后,我就匆匆的往回赶,回来时屋里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屋子的画,给你封印怕以用尽他仅剩的力气。”她顿了会儿,又说:“我回来时,屋里很多血。”
我觉得胸口难受的紧,背心冷汗直冒,我想现在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慕青转身见我这副模样,连忙过来扶我往屋里走。她将我扶到床边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
她又说到:“我想师兄是不愿我告诉你这些的,但是明日后你就会想起所有的事,而且你也进了那个屋子,看到了那些画。当年你一定也很难受,不然怎会三百年未醒。你是怕醒后师兄却没在你身边吧。”
我没接话,慕青而后却笑着说:"我想师兄是要回来了吧,不然你怎会醒。你为他沉睡不醒三百年,我想如今醒来也定是为了他。”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期盼。
“谢谢你,慕青,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我说
“我从小就很羡慕你,羡慕你长得漂亮,还很聪明,从小我什么都比不过你,即使我很努力的练剑,练琴。更让我羡慕的是,你可以和大师兄一起,惹他生气,逗他笑。而对我,他只是把我当小妹妹看待。”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静静的听着。“再隔三月我就要成亲了,原以为除了师兄我不会再对其他人动心。但是筠的出现改变了我几百年的执念。他让我明白两人间的爱情不是仰望,不是单方面的等待。对于师兄,我已经释怀,他只是年少时的梦,而筠才是我真正爱的人。和他在一起我很幸福。”
慕青轻轻拉着我的手说:“师姐,我想我成亲那****一定会和师兄一起来参加的,他那么心痛你,怎会舍得你独自一人。”
是啊!这三年来我很孤独,我不愿独自一人一人,所以你回来可好。
慕青离开时告诉我,他叫方渊,是毕方一族第三代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