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饮食自然,自歌自舞,相群爰处,百谷所聚。
收拾完毕已是辰时,我和茗香才缓缓的向师傅院里去。衣服穿着漂亮,可太过繁复,有好几层,最外层的裙摆实在是太长,一路上有几次都险些摔倒,后来我便让茗香把裙摆给提着走。
师傅,霜结和锦奕围在一起吃早饭,舜华师兄和三师兄已经下山。我提着裙子吃力的跨过门槛,正对我的锦奕吓得手里的包子都忘了啃,两个眼珠子在我身上转了几圈。"不,不——不错,这,这——样甚好。”我清晰的看见无数的食物碎屑从他嘴里喷出。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惊艳。
霜结也放下手里的活转头看我,上下打量一阵后满意的点点头说:“嗯。。总算是人模人样的了。
我落落大方的找了个空位坐下,身旁的锦奕向另一边挪了挪身子。抬头用一种陌生又害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埋下头继续吃饭,真不知这小子在害羞什么,从我的角度看去,只看得见他两只红红的耳朵,一张脸快没进粥碗里。以锦奕看见美女的害羞程度来看,师傅是很难抱上孙子了。为了师傅家族香火得传承,得建议他多收些貌美的女弟子进山。
师傅坐在我对面,卖力的吃着包子。虽然师傅素来不挑食,但当了他近千年的徒弟也没听说过他爱吃包子啊。我不禁问师傅:“师傅,这包子这么好吃吗?什么时候好上这口了。”
师傅略带惋惜的说:“本来是想吃夹肉煎饼的,可是做煎饼的那个弟子昨夜里病了,就只好凑合吃包子了。等下要干的都是体力活,得多吃点。”
见大家都吃得很香,我也伸手拿了一个来吃,可是还没到嘴里就被霜结打掉,落到桌上。我低头看着桌上白白大大的包子很是可惜,又抬头看了看霜结,只见这厮剑眉轻敛,斜目睨视,一副是我的错的样子。几道红红指印落到我白白嫩嫩的芊芊玉手上,看起来很是扎眼。我委屈的摸摸手,一脸愤愤的看着霜结。
“你以为你这身祭服是白穿的吗?吃了东西就沾了世俗谷气。”霜结说。
“难道你们要以我肉身祭术吗?要不要这样残忍?”我万分惊恐的说。
“无知。”霜结不屑的说,“平日你叫你多看些古书,你不听。毕方一族是创世神族,纵使你受的封印是禁术,也不用以生命为代价解术。即使是要以你死才能解术,在座的人也都是不会答应的。你想问题用过你的脑子吗?”
“解这术的关键在我,而不在你。你穿祭服是为跳祭舞向创世神表示尊重,我则要全神贯注的念咒解术。这咒很耗神力,念完咒我想我得睡上几天。”师傅解释。“里屋书桌上有一张纸,上面有你要唱的唱词,快进屋去背背,一定要把它熟记于心。”
我让茗香帮我提着裙子,两人进了里屋。我拿起书桌上的纸,两个显眼的大字映入眼中——《式薇》
我知道这次解印的风险很大,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师傅,我想师傅为我解印的代价不单单是睡上几天这么简单,解印成功的机率恐怕也是很小的。他们多半是怕我有心结所以没向我说明,他们不说,我也当作不知。每日以笑脸对他们,让他们少些担忧。
我刚把纸上的唱词记牢,师傅就进来了。我轻唤一声师傅,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
师傅走近我,像小时一样摸着我的头说:“师傅知道你懂事,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哭,这要是让霜结和你舜华师兄看去了又要笑话你一阵了。”
我抹掉眼泪,支支吾吾的说:“我才不怕他们笑话呢,再说师兄已回他的东海了,霜结也没在这,他们怎么会看得见。”
“哈哈哈,伟大的霜结大神是无处不在的。”我满头黑线,僵着脖子转头向声音来处看去,霜结已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刚刚的事我全当没看见,不会笑话你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啊。”他一脸坏笑的说,“再说了,有我在,你和你师傅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宽心吧。”
后来师傅和霜结领了我去后上的瀑布处,因为那里寒气重,可保解印时我体内的邪火之气暂不发作。一路上越靠近瀑布越是寒气逼人,太华山上终年多雾皆因瀑布下端的寒潭,当年姑姑把我送到这里学艺的最大原因也是因为这寒潭也压我体内的邪火。
寒潭中央已搭起了祭台,师傅闭眼,运气盘腿坐在潭边,霜结站在我身旁轻声说:“丫头,有我呢!”然后单手轻挥把我送上了祭台。我看见霜结的脸上竟有些哀愁。
远古的咒语在耳边轻绕,我赤脚站在祭台上,发丝墨染,芊腰慢拧,繁复的裙摆旋转开来,如一朵开放的白色山茶。伴着行云流水的舞蹈我用清丽的嗓音浅唱:
式薇式薇,胡不归?薇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薇式薇,胡不归?薇君之恭,胡为乎泥中?
古老的唱词很短,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双脚也快跳出了血。不知跳了多久,我竟有些困了,视线变得模糊,身体不受控的向下落。潭水好冷,身体麻木了,不断地下沉,下沉。我看到一个和我穿着同样衣服的男子泡在水里,眉眼迷糊,只知他双眼时紧闭的,很安详。是谁呀?我要死了吗?竟已出现了幻觉。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死的时候,一个人影奋力的向我游来。是霜结,他抱着我游出了水面,小心翼翼的放在铺了衣服的地上。霜结赶紧凑过来,放了一颗药在我嘴里,药在嘴里化了,有些苦涩。我想这就是师傅为我炼的保命丹。
眼皮好重,好重。我连模糊的人影也瞧不见了。有人用手为我理着贴在额间的湿发,一个温柔的声音说:“丫头,不要害怕,你只是要睡一觉,然后做一个长长梦而已。”
一阵黑暗袭来,让我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桃树下是谁玉树临风,若唤不回年华,我愿饮那忘川水把前尘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