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在凉亭内入座,正好夕阳的余晖照在金色的琉璃上,映照着金色的流彩,光芒闪烁,十分耀眼。
坐定,林琅道:“刚才七公子说你们三人在讨论天命难违与命我自立,那林琅倒是想先听听三位讨论的结果,同时也让林琅心里有个底,免得说出来不入流的话来,白白闹了笑话。”
珞空道:“林先生,你太过谦了。别人若是不相信你还情有可原,我能不相信你么?”
林琅微笑看了珞空一眼,珞空装作没看见,不过也乖乖闭了嘴。
杜煦倒是没有说话,而是在琢磨林琅这一番,自觉说得挺好,确实可以免去闹笑话的可能。想来,他自己是绝对想不到这一套说辞的。
正在示意下人端茶具的欧阳璟闻言,一边将他收藏的一套茶具在石桌上摆好,一边道:“你们之前原是在讨论这个话题么?璟也十分想听听三位的高见,也好学习借鉴。”
欧阳璟端出来是一套晶莹碧透的茶具,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眼球,哪还注意刚才的话题。
杜煦忍不住道:“欧阳兄,这玉石茶具本就稀少,你这一套玉石材质可不一般啊。”
欧阳璟谦虚道:“哪里,因为家里做的是玉器的买卖,所以这些东西也不难见。璟打小便爱研究玉石,遇见喜欢的便珍藏起来,这套岫山玉的茶具是我的珍藏之一。”
林琅默默盯着桌子上某个空白的点,不置一词。
珞空插嘴道:“杜施主,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玉石茶具因为材质稀少,价格高昂,因此很少有,而且玉石茶具并没有多大实用价值,因此多是作为摆设,用来显示主人富裕。杜施主,您还没看出来么,人家这是炫富来了。欧阳施主,我倒是很感兴趣,下这么大雨,你随身带着一套如此贵重的玉器,就不怕磕了碰了么?”
珞空话一出,杜煦的脸上就不好看。杜煦并不是一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想来他若真是懂得察言观色、迂回变通也不会被贬。因此他只知道珞空说话夹枪带棒,奚落欧阳璟一个不够,还要拉上杜煦做个垫背的,却不知为何针对他们,他也只当是珞空本就是这样的人。
欧阳璟倒并没有因为珞空的话而翻脸,他不是那种把坏情绪体现在他人面前的人,对方就算是说得再难听的话,他都能笑着面对,更何况这种小孩家家的挑衅。
欧阳璟烫杯的动作还是慢条斯理,他回道:“珞空小师傅此言差矣,玉石茶具自有其珍贵的一面,却也有很好的功效。想来大家也都知道玉石可以用于医疗保健,这个《神农本草》、《本草纲目》中都有记载。既然玉石有这些功效,那玉石茶具当然也有这些功效,不知珞空小师傅在哪里听到的玉石茶具没什么实用性,想来是那些吃不着葡萄便说葡萄酸的人在嚼舌根罢了,珞空小师傅不要受骗才好。”
玉石的功效在这个人人佩玉的王朝自是家喻户晓,珞空无从辩驳,只得道:“那你没事随身带着一套玉石茶具,难道不是为了炫耀么?”
“所谓炫耀都是那些暴发户,或是那些比穷人钱稍微多一点,却也不过是多一点的人才做的事,璟不需要。”
“……”
珞空腹诽:不就是家里有两个臭钱么!
坐在林琅对面的杜煦看珞空吃瘪,忍不住吃吃的笑。
这三人刀枪舌剑,明嘲暗讽,互不相让;另外两个却云淡风轻,在高谈阔论。
住持大师已经跟林琅大致讲了一下之前他们三人讨论的关于天命的看法,林琅反复回味了一番。
林琅倒是挺认可杜煦所说的命运线:命运就像一条不断延伸的线,起点是注定要走的一条线,这条线连接着无数条分支线,当你以某种态度选择了其中一条线时,这段命运是注定的,而当你再次面对选择,做了不同的选择,命运也将随之改变。
这种说法,对于重生的林琅来说感触理解更深。他重生在15岁,所以15岁之前的事情他已经无法改变,这一段就像是注定要走的一条线。重生之后,因为不想如前世一般惨死,所以选择改变。现在的他早已不是走在前世那条线上,林琅的命运发了改变。
前世,她的弟弟死在了她15岁那年,而这一世她救下了她的弟弟;前世她遇见梁辰璟之时,那时的她是菡萏院的红倌,而这一世,虽然她仍然是在十六岁这一年遇见了梁辰璟,可现在的她,拥有清白的身世,清白的人品,最主要的是,这一世的她,不会被梁辰璟迷惑。那么,这一世,她命运线的终点会在哪里?
双十年,琳琅落,这个劫,她能过吗?
这边珞空被欧阳璟说得灰败,而旁边的杜煦乐得见珞空落败,欧阳璟虽说占了口头优势,却一脸平静,看不出任何欺负了别人的表情。
林琅见珞空在一旁气鼓鼓的模样,因着珞空就坐在林琅左手边,林琅忍不住拉了一下珞空的衣摆。
珞空转头盯着林琅,朗声道:“林先生这是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占小师傅的便宜,不好吧,住持大师还坐在这儿呢。”
林琅一脸无动于衷,仿佛珞空说的那个人与他无关。
住持大师坐在一旁看这群年轻人相互调侃挺乐,便是眼观鼻,鼻观心,倒似入定了一般。
杜煦坐在对面瞠目结舌。
烫完茶具的欧阳璟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嘴角笑了笑,却是什么都没说。
此时欧阳璟已经逐个将热水倒入茶杯中,随后将茶叶投入。
玉石的茶具透着光,可以清晰地看到有的茶叶直线下沉,有的茶叶徘徊缓下,有的茶叶上下浮沉,舒展游动,这便是‘茶舞’。
林琅看似盯着茶具,视线实则是盯着虚空的某个点,他轻轻道:“方才珞空所说的实用性倒不是指的茶具的功能,指的是这茶具不方便拿来使用。如此贵重的茶具,一般人怎舍得随便拿出来用,若是一不小心碎了,岂不是可惜。所以说,这玉石茶具大多都用来摆设而不实用。欧阳兄家底殷实,自是不在乎这一套玉石茶具,摔了也不过就那点钱,自是想用便用。珞空那番言辞倒也没错,只是欧阳兄例外而已,珞空不过刚及束发之年,欧阳兄何必句句反驳,惹得一个小孩子不满意,这倒显得欧阳兄不够气度了。”
这番话倒是赤-裸-裸的偏向珞空了。
欧阳璟泡茶动作微不可查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林兄说得极是,难得遇上一个可以斗斗嘴的,璟一时没掌握好分寸。珞空小师傅不要生璟的气才好。”
欧阳璟这一番以退为进,着实用得妙。这话一出,表明他不过开开玩笑,反而是珞空气量不够较真了。可如今到了这地步,也没法翻盘,珞空总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珞空完败!
虽然心有不甘,珞空也懂得进退,是他自己先挑衅的,如今说不过人家若是还不知趣,就显得自己素养不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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