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拿出来卖？”负责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这么大一批玉一起拍卖，可是很影响最后的成交价的。”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物以稀为贵。所以像他这样的地下拍卖会，同款的东西，一次最多不超过三件五件的，就是为了防止客人持币观望，反而拍不出高价来。
而他们这一次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玉石来，真真是叫人吃惊他们实力的同时，也有些惋惜。一次一次慢慢地出货多好呢，能多拍出不少钱呢。
“没有办法，现在家里急着用钱。”杨大年的情绪有些萎靡，而林子峰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没有说，不过杨大年从他的精神上也猜出，他回去了后，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事。
现在房子贵成这个样子，真不懂有些人，为什么非得买不可？这是嫌弃房地产开发商赚得还不够多吗？
都是这样的人惯的，不然房价怎么会高成这个样子？
看着林子峰，他更感同情了。
“行，你们一定要拍，那这笔生意，我接了。现在，请两位过去那边办手续。”负责人淡淡笑道，“然后，将东西存放到敝处……”
杨大年与林子峰沉默着站起来，一起去将手续办好。从这家地下拍卖会场出来，两人情绪不高，都是垂头丧气的。
“好了好了，高兴一点。这些玉石拍卖出去了，你分得的钱，加上上次的，也够你买一套房子了。”杨大年勉强笑着，安慰林子峰道。
林子峰叹口气道：“涨价了……要一套别墅呢！”
“怎么会？”杨大年惊愕道。
林子峰低垂着头，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叹着气。
“好了好了，你也别皱眉了，你看你明明比我小好几岁，额头却是皱纹成堆，看上去倒比我大了好几岁了。”杨大年劝慰林子峰道，“这次事一了，我打算就去江东找老板去。他那个人能干，又听说是江东乔家的继承人之一，跟着他，肯定有前途。”
“你还好，只有一个孩子，这笔生意一做完，你就解脱了……可是我还有一个呢。”林子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当年怎么这么想不开，生两个干嘛呢？当年应该一个都不生的，现在就舒服了。”
杨大年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着他。当年其实他也挺想生第二胎的，有时候儿子不争气，他也后悔当年怎么没有坚持生第二胎。这样自己也不会这么绝望。
可是再看看林子峰，他又庆幸，幸好当年没有生第二胎。孩子都是讨债鬼，哪有好的？都是一个个恨不得对父母敲骨吸髓，扒了皮了还要吃肉的。
一个就已经够受了，还再生一个？救命啊！
“那你还去吗？”杨大年有些担心地问道。
林子峰有些迟疑，说道：“我……我也不知道。我还有老妻，有老母，有孩子……我想老板不管以后做什么，他在燕京这边总还是需要帮手的吧？我就留在这里好了。”
“这样应该也行。”杨大年想想也是。以后自己就在老板身边帮忙，而林子峰则在燕京帮忙……这样也挺好的。
拍卖会进行得很成功，二十多块的玉石全部都成功地拍了出去，价格也都在市价附近。只是那个负责人还是在那里感叹，嫌他们出手太急。
据他所说，若是慢慢出手，那价钱肯定还能再向上浮三成。
只是对杨大年两人而言，时间是最最要紧的。就算是老板，估计也会这样认为。只是他们心中也有隐忧，玉石市场虽然大，可是奢侈品市场始终不同于日化市场，容量有限。
这段时间，两人出手的跟这些成色差不多的玉石，已经接近一百多块。这些玉石大大地冲击了玉石市场，从这次的拍卖会上也可以看出，富豪们对玉石的冲动，比起之前，已经要小了不少。
玉石这东西，到底不是消耗品。再这样下去，只怕再拍上几次，价格就越发的低了。
杨大年将这些隐忧放在了心底，打算到了江东，好好跟老板说说。
“好了，我要走了……你真的不去吗？”火车站，杨大年对送他的小倪最后一次问道。
小倪有些迟疑。其实她很想去江东，这些天不见杨帆，她心底其实还真有些想他。可是……
想着那次他冷冷的话语，小倪便又始终提不起去见他的勇气。
自己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小倪扪心自问，然后没有答案。他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一个保姆吧？
可是他临走时候，又为什么送自己这些能够护身的玉石？这些东西一定是很贵重的吧？不说那玉石的质地，就光它那神奇的效果，如果出现在拍卖会上，肯定会引起轰动的。能卖多少钱？小倪想了很久，也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自己对他而言是特殊的吗？她很想对自己说是，可是理智又告诉她，不要太高看自己。如果他真的当自己是女友，那么那天就不会那个态度对自己的。
杨大年见小倪站在那里，面色挣扎，犹豫了又犹豫，迟疑了又迟疑，终究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次不去……以后迟早后悔。”
小倪沉默着垂下头来。
“我走了，你保重。”杨大年向站在一旁沉默着的林子峰说道。
林子峰沉默着点点头，看着他离开。等杨大年踏上了动车，他才终于开口说道：“保重！”
声音不大，在这样吵杂的氛围中，杨大年却听到了。他回过头，向林子峰挥了挥手，然后毅然转身，进了车厢里面。
这次，他是去投奔老板……杨帆去的。他提前跟他打过电话了，杨帆倒是非常欢迎。
只是，不知道自己过去了能做什么？老板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从高铁下来，杨大年心头还是有些惶惑。虽然当时下决定时候那样毅然决然，但是离开了生活多年的燕京，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是对是错。
可是再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他的心头又充满着勇气。已经都现在这样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而且自己对老板有信心，他一定能够在江东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按照电话里杨帆告诉他的地址，杨大年打了个车，报了名字。出租车司机有些奇怪地将他打量了一眼，没有说什么，便发动了车子。
因为是初次来江东，杨大年为了能够给乔家一个好印象，从直通车下来时，他特地拐到厕所，换上了他最体面的一套西装。是古奇的，买的时候花了他好多银子。
低头看看这衣服很体面啊，很合身啊，为什么这个司机会这样奇怪地看着自己呢？
等车到了地方，他才明白了到底是为什么。原来司机那奇怪的眼神，并不是因为自己的衣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是，这衣服与这个地方不符。
眼前几个大大的字：“废旧汽车回收中心”……呃，怎么会是回收中心？这是怎么回事？
老板不是回江东接手家业吗，怎么接手了一个回收站？
“你好，我找杨帆杨老板。”既来之，则安之。杨大年深深地吸了口气，走到门口，对那个门卫赔着笑脸说道，“请问他现在在吗……”
“你是哪个？”那个门卫懒洋洋地打量了他一眼，看在他一身体面的衣裳上，耐着性子问道。
“我是杨老板的手下，今天过来找他有事……”杨大年赶紧将自己的名片递了上去。
那个没本事家人的手下？门卫一下子便将杨大年也看轻了，冷笑一声，说道：“看到上面的告示牌了没有？”
杨大年抬起头，看到头顶上一个简陋的宣传板，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工作重地，闲人免进”。
“我是你们老板的手下，来之前打了电话的……”杨大年耐着性子解释着。他的心头升起了不好的感觉，老板似乎在这里混得不怎么开？
自己真的来错了吗？可是他又有些不甘心。
或者，是老板对自己的考验？
“那你就等着吧，等我们下了班，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了。”门卫摆摆手，然后又低下头玩起手机来，理都不理他了。
杨大年没有想到竟然会吃上一个闭门羹，心中窝火万分，“啊呸”一声，一大口浓稠的唾沫就吐到了一旁的地上，恨恨地拿脚去踩。
“你干嘛呢干嘛呢，怎么这么不讲卫生？”门卫抬起头来，大怒道，“罚款！罚款十元！”
杨大年没有料到在这么一个垃圾回收站会被揪到因为吐唾沫罚款。不想交，可是被门卫牢牢地揪住，动弹不得。最后不得不羞辱地掏出了十块钱来，这才换得了自由。
站在门口，他提着行李，心中的屈辱复加。
离开吧？离开吧？杨大年在心底对自己说道。可是，除了这里，自己还能去哪里？
“是老杨来了？你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突然门口传来一个热情的招呼声，杨大年转身，看到一个中年人一脸微笑着迎了上来，又训斥门卫道，“你怎么搞的，老板交待的贵客，你也敢让人家在门口等着？还不赶紧给我开门！”
杨大年冷冷地看着他那拙劣的表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