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秋终于将头从烤鸡里抬出来,手指上还沾有烤鸡带的酱料,还意犹未尽的他又伸出舌头将手上的残汁舔干净。
远看一位红衣男子墨发如丝,美哉;再走近,雕刻一般的玉面,美哉;再走近,秋水之眸,微薄的粉唇,如葱根一般的手指,美哉;再走近,美人正在长大嘴,近乎凶狠的舔着一双油兮兮的手,还表现出一副陶醉的样子,所有的美好瞬间崩塌,悲乎,悲乎啊。
刚走回来的陌玖正好就看见了这样一个场景,本来还有些郁结的心在看到楚清秋这般狼狈模样时竟有些烟消云散之势。
楚清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正好对上陌玖含着一点笑意的双眼,如一朵浅浅开放的暗夜幽昙,那双眼眸里饱含的情绪太多,让他无法一时解读完全,殊不知抱着探寻之心的他在不经意间已经陷入这双眼中,像是蒙着薄薄雾气的海市蜃楼,如此美丽却又带着惑人的神秘,让人忍不住去探索,甘于陷在其中美景,永不醒来。
陌玖见楚清秋定定看着自己,眼里仅有的笑意也在一瞬间的时间消失不见了,将和他对视的目光移开,看向别处。
楚清秋这才发现自己竟就这么盯着别人连眼珠都忘了动,钢针都钉不进去的厚脸皮上竟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想伸手解释点什么,低头才惊觉,刚才那双手被自己舔的,口水,酱汁,土灰,要什么有什么,当真恶心,别说陌玖了,连他看了都有些恶心了。
楚清秋想要抽出帕子擦擦手,却想起在树林里迷路的这些天里,帕子早就丢了,反正已经丢人了,他干脆也不顾那么多了,脏兮兮的双手朝着一身还算干净的红衣上抹去,上下搓了一会儿,手干净了,衣服上顿时变成了污污的红色。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某人一边擦着,一边还微笑着解释道。
陌玖看见楚清秋将手往袍子上蹭的时候,眼角微微抽了抽。
不想再看某人寒恶的行径,陌玖直径向着马车内走去,不一会儿,某人的药箱就被无情的扔出来了。
楚清秋低头看着地上的药箱,心里也明白了陌玖的意思,是让他在外面睡,要是敢爬进来,就如同扔药箱一样把他扔出去。
喝了好茶,吃了好饭的楚清秋也变得极好妥协,他抱着自己已经快散架的药箱,步履稳健的走到火堆旁,蜷缩起身子,睡了。
念壁没有去火堆旁边,也没有进马车里,他坐在马车的边缘,靠着一处车壁,闭上了双眼。
一双手从马车里探了出来,手里是一件绒丝的黑色披风,轻轻盖在了马车外念壁的身上,在这一过程中,念壁从未睁过眼,但微微颤抖的眼皮却证明他并未真的睡着,披风上还残留着陌玖的体温和独有的香气。
夜很静,只有绵长的呼吸声徘徊在空气里,陌玖躺在马车里,缓缓闭上眼,准备如眠了。
鸟儿欢快的鸣叫冲破晨雾,已上升到半山腰的朝阳散着丝缕光芒,茫茫的雾霭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渐渐散开,苍茫大地笼罩在金黄的光芒之下。
马车里的陌玖被外面楚清秋聒噪的声音吵醒了,睁开眼,略起身掀开车帘,外面已经大亮,远处一身红衣的楚清秋在耀耀光辉下显得格外显眼。
陌玖有些不适的眯起双眼,缓缓将车帘放下,喉间有些干涩,取了一杯茶润喉。
昨夜里,她的思绪有些不稳,一直没能入睡,辗转反侧间才感觉出车外念壁的轻微动静,这才想到若是她无法入睡,念壁也定是不会安心睡下的,遂不敢再动。可却迟迟不能睡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些迷迷糊糊的睡意,等到再清醒竟睡过了头。
行程不出意外,今日就可以进入西凉城,陌玖此刻身着的是幻儿为她准备的女装,若是进城,定会有诸多不便。她取出自备的男装为自己换上。
换好衣服的陌玖从马车上走下来,正好看见念壁拿着一个小铜盆,从不远处的小溪打了些干净的水,让陌玖净手,净脸。
“没想到你这么能睡。”
楚清秋神清气爽的走向陌玖,吃饱睡足的他也终于将心思放在自己的仪表之上了,特意起了个大早到小溪旁好好打理了一下,他本选的是上游的好水,但在念壁杀死人不偿命的眼神下被逼的只得去下游了。
若说他昨日是蒙了尘的宝玉,那么今日这莹莹生辉的宝玉也算是将蒙了尘拭尽,风华尽显,容姿特秀,朗朗如玉山上行也。
将白巾浸在铜盆里,陌玖仔细的擦拭着脸,冰凉的温度让她的神思为之一清,对于楚清秋的话,她依旧自动忽略。
“咦?”
走近的楚清秋才发现陌玖竟将一身女装换为了男装,镂银挑丝的纯黑锦衣将陌玖略显修长的身姿显得格外俊朗。
“没想到你穿男装的样子竟还有些翩翩佳公子的味道嘛,不错不错,只是可惜你不是个真男人。”
陌玖嘴角轻微抽搐。忍住,今日就可以到西凉了,到了西凉就将这个家伙一脚踹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站在一旁的念壁看着陌玖眼下的一抹黑影,转过头对着楚清秋说了从最开始见面到现在为止的第一句话。
“你坐在马车外,多说一句话我就砍你一根指头。”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强硬,没得商量。
“多说一句话我就砍你一根手指头”还徘徊在楚清秋的耳边,手指的麻意直击大脑,喉间的“为什么”被他生生憋回去了,在拳就是权的环境下,他毅然决定从了。
陌玖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的这两人,念壁定是知道她昨晚没有睡好,这么做是想要让她安心补眠。
死死感动将她充斥着,他总是这样,面上虽不表现出来,却是最关心她的人,这么多年下来,她真的很庆幸有他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