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玖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男子衣着还算华丽,但身材有些矮小,眉宇间透着猥琐之气,让人观之有些贼眉鼠眼的感觉。
男子敲开门后,眼睛并未落在陌玖身上,而是越过陌玖望向她身后的屋子,眼睛在屋子的角落里打转。
陌玖看着眼前行为古怪的男子,本来有几分黑的脸又冷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悦“你是何人?”
男子听见陌玖出声,这才将来回打转的眼睛收回,重新放在陌玖的脸上,这不看还好,一看便移不开了。
刚洗完澡的陌玖没有将头发束起,任由自己已经长至腰侧的青丝披散着,身上的绣木槿花白衣男装将她白皙的脸庞衬得更加恬淡,因为身上的衣服计较宽大,男子一时看不出陌玖到底是男是女。
但不管是男是女,总之都是相貌出众的人。
男子有些浑浊发黄的眼珠如同粘在陌玖脸上一般,神色间毫不掩饰贪婪的邪光。
陌玖的右手慢慢伸向左臂上绑着的小刀,以她现在的身手,完全可将眼前这个不会武功的男子徒手杀死,可她觉得这样会脏了自己刚洗干净的手,所以还是决定用刀子好了。
她敢保证,若是这个猥琐男敢再造次几分,臂间的短刀就会一分不差的插在他的心口。
就在陌玖拔刀时,男子忽然干笑了几声,眼珠也终于从陌玖的身上挪下来了。
“嘿嘿,敲错门,敲错门了。”
说完,男子就磨磨唧唧的朝着楼梯走去。
此刻已是傍晚,客栈里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伙计们如一条条灵活的游鱼,从后堂和各个桌子间来回穿梭。脚步虽快,手上端着的酒和菜却稳稳当当。
正在算账的掌柜空暇时正巧望向二楼,本来平坦的眉头在见到楼梯上的某个人后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放下账本,沉声叫道“月七”
那个最开始迎接陌玖的小二听见掌柜在叫自己,忙将手里的活交给别人,快步走去。
“您吩咐,掌柜的。”
掌柜皱眉,眼神一挑,瞥了一眼正在下楼的刘洋,月七会意,也斜眼望了一眼。
“他怎么又进来了?”
“店里人太多,我一时没顾上,请掌柜处罚我吧。”
“唉,算了,一个小偷,你又如何能防的住呢。我看他刚从二楼下来,你现在赶紧上去看看,上面那两位贵客可有被打扰到?”
“好”
刘洋阔步下楼,其架势好像他是这间客栈的老板一般,今日过来视察,下楼的同时还不忘低眼瞧着下面吃饭的客人。
一个伙计刚端上一盘香喷喷的糖醋鲤鱼,焦黄的鲤鱼上浇着鲜红的酱汁,好不美味。
他正好经过刘洋的身边,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快速的放进盘子里,手指一勾,将沾着酱汁的指头放进嘴里,嘴上还啧啧有味儿。
“这鱼不错,不用给别人,爷要了。”
本来要端给别的客人的伙计被刘洋这么一搅和一时也没了办法,总不能将被手摸过的鱼端上桌,再说刘洋现在的身份也非比往日了,他只得将鱼给了刘洋。
刘洋端着鱼,一脚踩在凳子上,坐在桌子上吃了起来。别人用来坐的地方,他用来踩了。
离刘洋不远的桌上,一位年青的书生本来就有些气恼,又见刘洋如此嚣张,实在不可忍。
他“哗”的一声站了起来,想要和这个不知礼数的混混好好理论一番。
坐在书生一旁的同伴却死命将书生往下拉,书生被同伴拽的难受,低头不解的叫道“你为何老拽我?”
他的同伴压低声音劝阻道“他现在可是官爷身边的红人,你又何必招惹他引来祸事,能忍就忍下来罢。”
书生僵持了小片刻,最终还是极不情愿的坐了下来,质问道“难道我们就要这样一直忍下去么,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
“哎呦,我的祖宗,你就少说两句吧,真是要被你害死了。”书生的同伴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瞧着远处的刘洋,生怕他听了不高兴,到官爷的耳边吹小风。
在座的客人们见此也无不叹息,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谁官大谁就是王,欺压百姓又算的了什么。客栈活跃的气氛因为这件事情而变得沉闷起来,众人一时都没了什么胃口,偌大的客栈里只有刘洋吃的欢快。
房门被再次敲来,不像上次一般粗鲁,这次是极有素养的三下一顿,陌玖再次将门打开,门外是端着饭菜的月七。
“客官,这是您的晚餐,我给您端过来了。”
得到了陌玖的许肯,七月才迈过门槛走进屋子,他将饭菜放在屋子中间的圆桌上,继续说道“方才上来的人是西凉城里的惯犯,如今有官兵倚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小店的疏忽,惊扰到客人您,请您谅解。”
“嗯,无事,你先下去吧。”
托盘里还摆着一个用陶瓷瓶装着的羊奶,想来也是客栈用来赔罪的东西吧,这家客栈倒是极有心的。
陌玖为自己倒了一杯新鲜的羊奶,轻抿了一小口,浓郁的奶香瞬间充盈着她整个口腔,喝惯了清茶的她,这是第一次喝羊奶,虽有些不太适应,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嘴角牵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没想到她临时起意选下的这家客栈倒是热闹的紧,总给她意外的“惊喜”。
前脚在窗前看见了惹人厌的家伙,后脚又在门前被贼给惦记上了。
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看来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安静了。
走了一天的陌玖也有些饿了,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对一桌带着地方特色的佳肴下了筷子。
夜晚来的很快,客栈也打烊了。
墨蓝的天幕之上,灰白色的层层云朵在天上聚了又散,一轮冰月在云的聚散下,显了又隐,灼灼清辉纷扬泻下,将底下的万物照了白茫茫一片微亮。
窗子微开着,几缕清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屋子里没有点灯,除了月光照到的地方,剩下的全部都笼在一片黑暗之中,长风带着草原的青草气味轻柔的吹进陌玖的屋里里。
水染的天青色纱幔在风中微微摆动,远远看去,如同一个蹁跹起舞的少女,曲线美好柔媚。
陌玖坐在窗口的不远处,任微风将她的发丝吹散。
一阵风吹过,开了小半的窗子被吹的打开了一大半,就是一阵风的
依旧是一身黑衣的念壁站在陌玖的三尺之处,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月光温柔的照在两人的身上,一个白衣,一个黑衣,朗朗月色之下却显得出奇和谐,如同一幅静默的人物画。
陌玖抬头望着天,微光将她的脸到脖颈的线条仔细勾勒,如一赋辞藻华美错落的长短句,说不出的好看。
站在半明半暗的念壁,静静看着晒月亮的陌玖亦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一阵阵轻微的响动,声音虽细小,但落在陌玖和念壁的耳朵里也算是大的。
陌玖听见窗户纸被人捅破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细细的管子伸进了屋子。
念壁上前,却被陌玖拦下了。
陌玖对着念壁俏皮的眨了眨眼睛,轻脚走到细管伸进来的地方,手里拿着方才经过床铺时取下的一点点棉絮。
陌玖小心的将棉絮塞进习惯里,又用手轻轻挨着着,免得棉絮被吹出来,门外的人显然没有发现陌玖使得小伎俩。
门外的人正是去而又返的刘洋,他躲在门外。对着细管吹了一会儿,觉得这次格外费劲儿,不得不鼓起腮帮子用全劲儿吹,他哪知道陌玖早就识破他的轨迹,作案的细管也早被人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