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的盯鸽子,动不动就是盯上半天,饶是穗青极有毅力,心下也是暗道悲惨。过了几日后,穗青直觉的在自己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儿的眼珠子不是自己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从自己眼眶里飞了出去,穗青每每想到这个场面,就觉得真是血腥非常。
等到了第十天的盯鸽子训练结束时,孟师父让穗青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转着眼睛,捋了捋他那不长的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说:“练得不错。”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穗青早就觉得师父是个十分亲和的人,便也不惧怕,笑嘻嘻的说:“那当然啦,师父也不看看收的谁当徒弟呢。”
孟师父轻哼一声:“那是你师父我教得好,想当初那五个臭小子收进来时那么不成器,最后不还是……..”话没说完,孟师父神情一变就止住了话头,他叹了口气,便不再多说了。
穗青知道他又想到了以前的烦心事,便腆着脸笑道:“是师父教的好,不然我这朽木哪能成才呢?”
孟师父宽慰的回以一笑,看了看天色,说:“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给那几个小的做晚饭吧。今儿的课就到这里了。”
说完就扭身进屋,昏黄的阳光打在他因劳碌奔波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上,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穗青心里也叹了一口气,师父其实是个可怜人呢。
便换了笑脸,小跑上前,拽住孟师父的衣角,笑嘻嘻的问:“师父,那些鸽子要怎么处置?”
孟师父疑惑的看向他:“怎么处置?再卖给那收鸽子的不就行了。”
穗青摇了摇头,恨恨的说:“那鸽子害的我天天眼疼,我可不能这么饶了他们。”说罢奸笑了一下:“师父,不如你将那鸽子给了我,我与你做鸽子汤喝?”
孟师父一听这话,伸手就是在穗青头上一敲:“想什么呢!那鸽子卖了可是值不少钱,你师父就这么点子家当给你买来了,你还想喝鸽子汤!”
穗青揉了揉脑袋委屈地说:“师父,那就赏给徒儿一只,当做功课做得好的奖励好了吧?”
孟师父见他一个清秀少年做出这副委屈的样子,方才的郁郁一扫而光,故作心疼的说:“罢了,师父就给你好了,一只,就一只,多了不行!”
穗青笑嘻嘻的应下,作势就要去捉那鸽子。孟师父看着他在院子里轻手轻脚的挨近鸽群,心里就觉得好笑,怎么原先瞧着是个极稳重的,这些日子下来,竟越发的活泼了。
他哪里知道,穗青自打穿越过来,就没过过一天消停日子,从养弟弟,到做书信郎,再到被人陷害,都是过的提心吊胆,虽有旁人相助,却总觉得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即便她在是个实际年龄大的,却也有时候也觉得孤单。
自打认了孟师父做师父,也不知是因为同情孟师父遭遇可怜,还是真心尊重这位落魄了的昔日名角,从一开始就挺敬重他,在这些日子的教导中,孟师父对自己又是真心相待,对自己几个弟弟也是极好,前些日子阿武的束脩不够,就是孟师父拿了积攒的银子垫上了,这样一来,穗青慢慢的将孟师父看做了自己在这世间第一位长辈。
要说二人相识日子也不久,却让穗青这个一向冷静的人在他面前做出许久不显的天真本性来,也只能说二人真是有那师徒的缘分。以至于后来穗青成为名角儿后的一件事,就是拜了孟师父为干爹,当做亲生父亲看待,这是后话。
却说穗青费了好大的力气捉了鸽子,举着鸽子对身后的孟师父叫道:“师父,今儿个你别开火了,去我家里吧,徒儿给您煮鸽子汤喝!”
去穗青家吃饭,是自从收了穗青这个徒弟之后的新习惯,孟师父本就不爱下厨,原先都是在陈掌柜那里蹭了饭,若是没蹭成,就干脆不吃了,喝上二两小酒权当饭菜,现在有了穗青,每日三餐倒是规律了许多,虽然这徒儿的手艺没有那么出色,不过好歹不再饿着肚子了吧。
当下就笑着应下了。
等回了家,阿武正在屋子里教阿运和虎子两个写字。
现在家里经济紧张,阿运两个用的都是阿武在学堂了带来的边角纸张。虎子写的很是认真,倒是阿运坐不住,听见外面姐姐的声音想起,连声招呼也没打,就跑过去开门了。
阿武在后面皱了皱眉头,虎子看着哥哥生气的样子,觉得好笑:“哥哥,二哥本来就不爱写字,你可别皱眉了,再皱眉,就该成了小老头啦!”说完也不理阿武尴尬的神色,也跑去门口迎姐姐了。
穗青先请孟师父进了门,自己这才跟在后面进去。一进去就有两个小身板扑了上来。
“哥哥,哥哥,你回来了!”
看到孟师父,两个小的规规矩矩的作揖,唤道孟师父好。
孟师父微笑着点了点头。
穗青拎着鸽子,几人鱼贯进入了屋内,就看见阿武正在那里收拾方才的笔墨纸砚,阿武现在是愈发的沉静了,时刻履行着自己做哥哥的职责,见了孟师父,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孟师父也不客套,坐在正座上就和几个孩子玩闹了起来。
穗青这边自去做了饭来,想着孟师父爱喝些小酒,就拿了一直为师父准备的酒来。
吃饭间,几杯水酒下肚,心情大好的孟师父略带微醺的感慨:“岁卿啊,这般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若是个女子,只怕现下都不知多少来求亲的喽!”
阿武正在夹菜的手突然一顿,阿运和虎子也是怔怔的看向穗青。
穗青却是淡定,笑着又给孟师父斟满了酒杯,装作无意的问:“若是徒儿是个女子,师父该当怎么办?咱们说书界是不准女孩家进场子的,只怕到时候师父的声誉更加不好了。”
孟师父接过酒杯往桌子上“碰”的一放,满不在乎的说:“你师父我早就没什么声誉了!再说了,女子怎么了?女子怎么了?殊不知啊……”孟师父笑了两笑,这才接着说:“殊不知你师父我原先最想有个女儿,只想着成了角儿就成家,不要儿子,就要闺女,只可惜啊…..那人不愿意……”
“那人不愿意……”孟师父低声呢喃,穗青也没听清,正要再问,孟师父头一栽,睡着了。
穗青看着打着呼噜的师父,又看了看阿武几个,无奈的笑了笑,这师父啊,酒量不行还偏爱喝酒,得,今儿个,又有的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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