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良中午见到的艾虎,到了晚上就基本把艾虎忘得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丫鬟问要不要把艾虎带来一起吃饭,薛良还真想不起来自己有这么个侄子。虽说薛良和艾虎没啥感情,但好歹也是叔侄关系,若是对他太冷落,有些说不过去。薛良只好打发丫鬟把艾虎带来,等艾虎出现在薛良面前时,薛良不由得愣了一下,白天那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裘白衣,气度不凡的小公子。薛良心中不禁暗道:“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薛良让艾虎坐到自己对面,等艾虎入座后,今天一直陪伴着艾虎的丫鬟正准备离开时,艾虎又突然从凳子上跳下,跑过去拉着丫鬟的手,好奇的问道:“阮儿姐姐,你去哪?”
白天的时候,薛良对艾虎太冷漠,反倒是身为丫鬟的阮儿对艾虎疼爱有加,这种差别待遇,令艾虎对薛良显得有些疏远,对阮儿十分亲近。对于艾虎的态度,薛良倒是无所谓,只要这小东西别来烦自己,怎么都成。而阮儿则有些尴尬和为难,毕竟艾虎是薛良的侄子,艾虎如此粘着自己,若是薛良心存芥蒂,自己岂有好果子吃?
为了避免迁怒薛良,阮儿蹲下身,抚摸着艾虎的脑袋,安慰道:“艾虎乖,在这里陪你叔吃饭,阮儿姐姐就在外面等着你。”
见阮儿又要走,艾虎脱口而出:“我不饿……”其实艾虎哪能不饿,毕竟一天没吃饭了,那半块黄米饼也被扔了,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但为了和阮儿在一起,艾虎只能睁眼说瞎话。
阮儿在送艾虎来的路上,不止一次听到艾虎肚子的叫声,自然知道艾虎是在说谎。想要让艾虎留下来吃饭,可又拗不过艾虎,最后只能向薛良求救:“良哥儿,您说说他吧。”
正和冉春吃得起劲儿的薛良,闻听此言,放下手中的筷子,打量了艾虎一阵儿,语重心长道:“既然不饿,阮儿你就先把他带回去吧。等他何时饿了,自然会要吃的。”
阮儿和艾虎肯定没料到薛良会说出这样冷漠的话,不由得都是一愣。坐在薛良对面的冉春,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道:“薛良,这可是你侄子!”
薛良捡起筷子,毫不在意的耸耸肩:“我知道啊。你如果喜欢的话,要不我把这个侄子送给你?”
“别别别,免了吧。”冉春和薛良一样,见了孩子比见到土匪还害怕,一听薛良要把艾虎送给他,冉春吓得不敢再多说一言,低着头继续吃饭。
艾虎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薛良,对于薛良的冷漠,没有哭,没有闹,片刻之后,深吸一口气,竟挤出一个天真的微笑,拉着阮儿的手,轻言轻语道:“阮儿姐姐,你送我回去吧?”
“良哥儿,这……”阮儿处在一个十分为难的位置上,既心疼艾虎,又害怕得罪薛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等薛良不耐烦的挥了挥筷子,阮儿这才带着艾虎离开。
艾虎前脚刚走,冉春就把脖子伸得老长,好奇地问道:“薛良,你应该不是这么狠心的人啊。怎么对你这个侄子这么冷淡?你到底怎么想的?跟我说说。”
薛良白了冉春一眼,没好气道:“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大多数男人对孩子都有一种排斥性,薛良在这方面尤为显著。记得有一次过年的时候,薛良去二姨家拜年,二姨家的孩子刚好九岁,把薛良给烦的没辙没辙的,后来实在是憋不住了,趁着二姨去厨房做饭,把那孩子抓紧厕所给狠狠地揍了一顿。结果,从那以后,薛良和二姨的关系就变得十分紧张了。薛良之所以至今都没有结婚,甚至连个像样的女朋友都没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害怕小孩。纵横商海所向睥睨的薛良,唯一的软肋竟然是孩子,说出去恐怕没人会相信。
吃饱喝足,薛良便回去歇着了。虽说这两天没干什么事,但薛良却总觉得一到晚上就浑身乏力。所以说,生命在于运动,闲着也能闲出毛病来。
“汪汪汪!”在薛良半梦半醒之际,一阵微弱的狗叫声响起,薛良还以为是冉春给院子里养了条狗,没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
同一时间,正趴在床上看账本的冉春也听见了这阵狗叫声,有些厌烦的嘟囔了一声:“哪来的野狗!”说完之后,又看了小半个时辰的账本,便准备睡觉了。结果刚熄灯,那阵狗叫声又响了起来。上一次狗叫声还很微弱,好像离得很远,这一次狗叫声却嘹亮了许多。刚钻进被窝里的冉春,没怎么多想,合眼睡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冉春即将睡着的时候,狗叫声又响了起来。被搅合的睡意全无的冉春,愤愤的从被窝里爬出来,披着大衣,掌着灯,走出门外,冲狗叫的方向吼道:“再叫,再叫把你炖了!”
冉春吼完,狗叫声就停息了。等冉春转身准备回屋的时候,狗叫声又响了起来。冉春被气得不行,一路小跑到仆人房,将一名叫‘小王’的仆人叫了起来,二人拿着棍子,悄悄的顺着后门摸了出去,准备把那只吵人入睡的狗给收拾了,明天中午吃炖狗肉。
此时已近后半夜,大街上静悄悄的,嘹亮的狗叫声在这宁静的气氛中显得十分炸耳。冉春和小王顺着声音寻去,不知不觉就走了一条街,最后在松江县最大的布商马家门口发现了那只烦人的狗。
小王拎着棍子迂回到那只狗的右边,冉春则正面出击,以包抄之势,务必将这狗一举拿下!等冉春距离狗越来越近,逐渐看清楚这只狗的模样时,冉春非但没有加紧下手,反倒是连忙冲小王做了个手势,示意小王住手。
“春哥,怎么了?”小王夹着嗓子,小声吆喝了一下。
冉春没有回答,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狗。这只狗的体型像个小牛犊,浑身乌黑,每次开口吠叫的时候,都会从嘴角溅出一片口水。冉春觉得,这只狗无论是外形还是神态,和杨连亭家的大黑都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