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回一个小女孩,这对于寻常人家来说倒也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多了一副碗筷多添了一口粮,可偏偏多一副碗筷这对于原本就经常吃了上顿没有下餐的童家来说却是极重的负担。
夫妻俩原本就经常只能够吃个半饱,为的就是省下儿子童长生那口粮食,可现在又多了一个人,虽然小姑娘的胃口并不大,可少吃一口这对于日子过的紧巴巴的童家夫妻俩来说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原本童氏夫妻是打算等童雨田身体恢复力气之后便送她回去的,毕竟童雨田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姑娘,留在他们这样的贫苦人家里肯定无法习惯。
可偏偏童雨田她只记得自己叫童雨田,剩下的什么都给忘记了。
眼见童雨田不过才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而且既乖巧又懂事,夫妻俩便生了几分怜爱的心,就这样收留了童雨田。而童雨田似乎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早熟些,一眼看出现在收养自己的父母家境贫寒、日子艰苦,小小年纪就开始帮着家里做她能够做的事情。
嚼野菜根,喝几乎找不到米粒的清粥,童雨田也从来没有抱怨过,完全不像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姐。
虽然家里多了个人多了份负担,但童雨田这样乖巧懂事,童大顺和童婶便也就放宽了心,觉得多一个这样的贴心小棉袄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年前童婶突然生了一场病。原本只是伤风感冒的小病但却因为拖延治疗而拖出了个咳嗽的毛病,动不动就咳嗽气喘。最后没办法,连童雨田身上的那身衣服都给典当拿去买药了。
毕竟那身漂亮衣裳是童雨田的“全部家当”,这让童婶终是有些不忍,所以最后硬是留下了那双小红鞋。只不过,那样珍贵的东西,平时也没有机会随便拿出来穿。
但是,今天不同,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今天的童雨田不仅难得地穿了一回没有打补丁的衣裳,而且还换上了那双小红鞋。只是,童雨田没有说,这一年来她的身高长了,脚也长了,这双好看的小红鞋如今已经有些挤脚了。
见童大顺出了门,童婶悄悄将童雨田拉到自己的身边,说道,“田儿,来,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嗯。”童雨田低低地应道。
“田儿啊,待会儿娘带你去东家玩,去到那边呢,你表现要乖一点。别人问你话,你就乖乖答话,没问你话的时候你就什么也不要说,知道吗?”童婶仔细地交代道。
“嗯。”童雨田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其实,自从童雨田来到他们以来,虽然乖巧,但是话并不算多。只是,今天似乎安静的有些异常。
看着低着头默默不吭声的童雨田,童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她一把把童雨田抱在怀里,喃喃道,“对不起,田儿……都是爹娘没用……如果……如果以后发生了什么……你一定……一定不要怨恨当娘的……也不要怨恨你爹……”
童雨田摇摇头:“我知道。”
“你……”童婶有些惊讶地看着童雨田,握住童雨田的肩膀激动地问道,“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我是说……”童雨田顿了顿,轻轻地抿了一下唇,之后才说道,“我知道爹娘的难处,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怨恨爹娘。”
听完童雨田的话,童婶心里不由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擦了擦额角冒出来的汗。刚刚那一瞬间,她还以为童雨田知道了什么,顿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乖巧懂事话又不多的孩子其实很聪明,有一次,她甚至看到童雨田手里拿着树枝在教童长生写字。
那个时候童雨田脸上戴着微微的笑意,拿着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了一阵,然后对童长生说道,“你认识这三个字吗?”
童长生一脸疑惑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摇摇头,但眼里却是掩藏不住的兴奋光芒。他拉着童雨田的手兴奋地问道,“姐姐识字?那……姐姐上过学堂吗?地上写的是什么字?”
“童、长、生。”童雨田一字一句地念着,然后对童长生说道,“我写的是童长生,是你的名字。”
童长生兴奋地围着地上的三个字转了好几圈,然后仰着头问童雨田:
“真的吗?这真的是我的名字?”
“嗯。”
“我要学,我要学……姐姐,你教我写我的名字好不好?”童长生拉着童雨田的手高兴地说道。
虽然对于童长生来说童雨田是一个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姐姐,但是他却很喜欢这个姐姐,大概是因为家里突然多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可以两个人做个伴的缘故吧。
能够识字这对于连温饱都成问题的童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消息,更何况还是童雨田这样一个才五六岁大的女娃娃。
当时童婶看到的时候几乎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悄悄问童雨田,你怎么会识字?
童雨田只是摇摇头,说了一声:
“不知道。”
收回思绪,童婶看了看童雨田,又用手替她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道,“田儿一向乖巧懂事,你能够原谅爹跟娘就好……就好……”虽然话是这样说,但童婶微颤的语音里却有些心虚,甚至连眼神都不敢直接与童雨田对视。
童婶甚至有些庆幸今天他们故意让童长生出门了,童长生和童雨田虽然不是亲生姐弟但两个人的感情却向来不错,童长生很粘童雨田这个姐姐,如果让童长生知道他们今天要带童雨田“出门”,童长生肯定会不依不饶。
再三仔细交代过后,童婶终于拉着童雨田的手出了门。
一见两人到了门口,蹲在门口的童大顺立刻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都……都交代清楚了?”
“什么交代?说话没头没脑的……”童婶不高兴地训斥了童大顺一声,随后紧了紧握着童雨田的手,说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