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放了我那么多年自由洒脱,”我敛下眼睑,不想让情绪外露,“那么,你现在是回来害我的吗?”
他似是被我逗笑了:“为什么要说我害你?这些年我没有找你,是想让你自己想清楚,文昼,这么些年了,即使生气,也早该消了。”话落,举起手轻轻搭在我的脑袋上,轻轻理着我的发。
就像我对华仁那样,就像……以前他对我那样。
“你想怎么样?”
“文昼,你这样,说明我对你还有影响,不然,我什么都没对你做,为什么你要说我害你?”白空山的声音柔柔的,不是女子的阴柔。
我抬眸,直视他道:“是,我还没有放下。”
这么些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他弯了眼角,口中仍是轻柔,带着诱哄:“那么,跟我走吧,还有刚刚那个孩子,是你领养的吧,和我很像,我很喜欢。”
“不。”
“文昼,你应该明白。”
“是的,我明白。”我起身,和他保持平视,“我明白,那不过是幼时的执念罢了,只是执念!不是爱!”
“文昼,是执念,也是爱。”
我冷哼一声:“你了解我吗?”
白空山还是淡淡的笑,却笑得莫名让我心惊:“怎么不了解?你压根就不喜欢牛奶,每次收下奶制品都送给了向欣姚藤;你也不喜欢吃葱姜蒜,一吃就想吐;你一个人走路的时候手臂自然下垂,但你的拇指顶端总会被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你睡觉不喜欢开灯,尤其是黄色的灯,不然你可以睁着眼睛一个晚上睡不着;还有啊,别人说你很淡定,其实我知道,你那是慢半拍,压根就是没反应过来……”
白空山一条条细数着,让人心惊,我急忙打断:“那不过是表皮罢了,阿欣阿姚哥哥爸妈甚至华仁多少也会知道的。”
白空山微微挑眉,笑容忽然变得邪魅。
我一惊,这人天生的温润如玉,从没见过有这样的表情。
白空山突然伸手,拇指指腹停在我的唇上,缓缓摩挲,“有一点,他们肯定不知道……”
还没等我把他的手推开,他已经把手收回,取而代之的竟是另两片唇!
氧化钙!我在心里怒骂,眼睛睁的极大,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趁人之危的小人。
好歹看了那么多小说,知道现在唯一能干的事就是咬紧牙关。
白空山的舌头也只是在外面扫了一圈就退了出去,倒也没有得寸进尺,去他丫的!他就是在得寸进尺!
“放心,这早就不是你的初吻,你的初吻早就在十二年前就归我了,不过你放心,我的也给了你,很公平的。”白空山手插到裤兜里,越看越无赖。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以前一直奇怪,为什么你那么倒霉还能笑的那么灿烂,这疑问在那件事发生后就存在我心里。你别瞪我,嗯,我跟你一样,也很倒霉,只不过比你幸运的一点点,所以我对我能笑这一点没什么奇怪,倒是你,居然还能交朋友,我以为你会对人性感到失望才是。”
我冷哼一声。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什么疑问都必须要弄得它不再是疑问,很好学吧,不然也不会每次考试都压着你。你别不屑,事实就是事实。你肯定很疑惑我怎么弄清楚的对吧?我告诉你,就在和你交换初吻的时候,我发现你里面嘴角两旁有两块突起的肉,很结实,估计这辈子都消不掉,我顿时就明白,你一定经常咬。”
他分析的倒也没错,我小时候确实经常咬那里。
“我往自己嘴里也咬了咬,发现只要咬着那两块肉,整个脸都是笑的,你啊你,真是有办法。”
白空山不是小说里的男主,惜字如金,可他太懒了,总是用最简洁的语言就能把事情交代清楚,我难得听他一次性说那么多话。
不过有一把好嗓子,倒也不觉得他在啰嗦,就像在听一场音乐会。
突然听他一声低叹,竟然让我的心揪起来。
我被他轻轻地拥在怀里,轻轻地,就如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
变化太突然,或许我真的如他所说,反应慢半拍,竟然没有推开他。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心跳也听得分明,我伸伸手,不由自主的回抱他。
“文昼,那两块肉消不掉就不消了,可你答应我,以后不能再咬了,你要知道,一直有一个人在为你心疼……”
宠溺的语气让我微微有些沉迷,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那,以后就让我看着你好不好?放心,我看着你不是因为你,只是因为这样我就不用心疼了……”
倚着的胸膛很温暖,人都有靠近温暖的本能,我忍不住想紧紧抱着,可我还是狠了狠心,把他推开,狠狠摇头。
他也不生气,重新挂上淡淡的笑,抬起手,就像当年,温柔的摸摸我的头,语气包容:“我知道了,另一个你又出来捣乱了。这是不是已经成了你的本能?”
另一个我?我瞳孔倏地放大,想起了阿姚走时摔下的那句话——“文昼,你这个疯子!人格分裂的疯子!”
身体不自觉的颤粟,开口喃喃:“我不是疯子,我没有精神分裂……”
很快又被拥回那个温暖的怀抱,背后有一只大掌温柔的抚着,耳畔传来柔声的安慰:“是我口误,那不是另一个你,那只是你另外一种性子罢了。文昼,你知不知道,你有三种性子,两种本能,一种傻气对熟悉的人,一种成熟用来办事情,这很正常,很多人都会有。还有一种却是你自己长年累月塑造的,不过那不是人格分裂,不是的……”
“别人不懂你最好了,那样只会有我看到全部的你。你复杂的性子可以让你和更多人相处得来,因为你可以依着对方的性格随时更改,而且文昼,你又很好的控制力,只要你不愿意把那一面露出来,你可以深深的将它藏起,这有个好处,就是会让人看起来你永远都没心没肺,其实他们不知道你只是把心肺藏了起来……”
我听着他在我耳边像个老婆子絮絮叨叨,心里倒真的安定下来。
毫不犹豫的推开他,打开房门把自己关了起来。
最近的事实在太多,多的让我心烦意乱,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
我觉得我现在很冷静,他说我有三种性格,那就先把它们给弄出来。
先给它们取个名字,傻气的叫傻,成熟的叫熟,最后一个……就叫后吧!
想想也觉得自己可笑,从没有人这样干过吧!
熟说:“以前有本小说里女主为了男主受了很多苦,好多读者哭的死去活来的,可我一滴眼泪也没流,我觉得不管是为了谁,能按自己的心做决定的人都是幸福的,哪怕这个决定会让自己失了性命。”
后说:“很多小姑娘都说我没心没肺,可其实我看到一位爷爷和孙子的牵手我都会哭的死去活来,可那时候她们又只会笑我幼稚。眼泪很重要吗?大风一吹,我的眼泪要多少有多少。我很能忍,当年我送阿姚走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留。说起来眼泪对我这种人来说不过是迷惑别人的假象。其实啊,能在难过的时候掉眼泪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熟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太复杂没有人会愿意跟一个复杂的人过下去,即使暂时在一起,后果也只会是分离,可是,现在有一个人,什么都知道了,我的好,我的坏,他都愿意包容,我也……爱着他,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那就在一起吧,别再折磨自己。”傻举双手赞同。
“不行!虽然现在他能包容你,可是以后呢?你不要忘了,人心是会变的!”后举双手双脚反对。
“不会的。”傻一脸执拗。
熟微微沉吟,“白空山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我还要再考虑考虑。”
三种性格各执己见,最后齐齐骂了声:“氧化钙!”
我“嗤”的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幼稚的可以,以前看过小品,有眼耳口鼻之争,没想到现在自己还自创了性格之争。
“其实啊,白空山,我喜欢你,我爱你,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说,“在一起,考虑考虑,不在一起。”真是很难抉择啊!
忽然我双眸大亮:“不然咱们逃吧!”
“不行!”三种性格顿时统一战线,“你看看你!作为老大,多没用,一遇到问题就跑,你还记得你上次逃的后果吗?失了家人朋友,事后又兀自难受,你怎么不长点记性呢!”
我赔笑:“是是是,咱不逃、不逃……”
话音落下,立刻意识到这是在逼自己做决定了。
不容许我逃避,总能让我开个小差吧!我现在需要想想,这人是什么时候和我交换……呸!是夺走我的初吻的。
我想起来了!氧化钙的!就是那一次,跑得半死的那一次,难怪那时候嘴巴一点都不干,原来是因为他!
熟说:“**是一切误会的火源,别扭是一切加深误会的石油,而信任,确是最好的灭火器,这是所有小说给我的经验。”
傻一脸天真,“所以呢?”
熟说:“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信他一次,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
我问后:“你觉得呢?”
后笑了笑:“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我觉得呢?
我说:“机会是要给的,但是,让他自己主动说吧,他不是说了解我吗?我等着他。”
后笑了笑:“你终于也因为别人的爱,有了闹别扭的资本。”
如果可以我简直想抽它一嘴巴子:“老子这辈子都不会闹别扭!”
后没说话,只是和傻熟贼贼的笑着。
我奇怪的看着后:“在这种情况下你不是应该跟我挥挥手saygoodbey吗?”
后翻了个白眼:“笨,我走了,你就不完全是白空山喜欢的那个人了。”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才来那么一会儿我就成了类似精神分裂的人,但或许有时候人的情感是不能用文字语言解释的。
很多时候就是那么奇怪,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头脑清醒的人,因为会让我头脑不清醒的事儿我都不管,可是一遇到白空山就变了样,明明说过当断则断,可是谁能告诉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这话是谁说出来的!
人啊!有了智商,又有了情感,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