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唐怀瑾走了以后,安母就到了安琇莹的房里,和琇莹深谈了一番,走出房门时,心里已经开始为自己女儿的婚事开始盘算了,毕竟马上就是及笄礼了。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屋内端坐在杌子上已是亭亭玉立的少女,有些心酸的在心中感叹:‘当年早产生下莹莹时,看着她那么小的一团,以为是养不大了,结果竟是瞬间长成了这么大的少女,没几年又要出嫁了,唉。。时间过得太快了。。’安母忍住眼眶中的泪,匆匆的离去。
时间的确如安母所想,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及笄的那天,安琇莹自己都有些迷惘。晨间醒来,被伺候着用餐,而后沐浴,最后穿上采衣,梳上双环髻,换上锦布鞋,便一直等着客到齐了,开始及笄礼。
琇莹坐在堂后等候,听着外面传来的礼乐声,还是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上一世的自己及笄时是怎么样的?开心?紧张?。。。已经记不清了,那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吧?’这时安父的声音传来,琇莹忙收回心神,屏息以待。
安父起身简单说道:“今日,小女安琇莹行成人笄礼,多谢各位宾朋嘉客的光临!下面,及笄礼开始!”安父顿了片刻,“请安琇莹入场拜见各位宾朋!”
琇莹等了一会儿,随即起身,出了后堂,至场地中间面向南,向各位宾朋致礼然后面向西边的赞者正坐于笄者席上。看见西边立着的琼华郡主,琇莹似乎有些惊讶,因为安母的筹备根本没有向她提过,所以,琇莹并不知道母亲找的赞者会是琼华郡主。
显然座下的宾客也是惊讶艳羡的,琼华郡主含笑走了过来,为琇莹梳头,低声说道:“这可是我主动要求的,海兰晚了一步现在正在闹脾气呢。”
琇莹很想看看卫海兰现在的表情,但是碍于现在是及笄礼,座椅还是正襟危坐,毕竟,从观礼人群、场地布置等都可以看出,安母的用心,琇莹不想对不起她的一番苦心。
赞者梳完头后,将梳子放到席子南边,接下来,就是正宾为她正笄加冠。赞者是及笄者的好姐妹来做,正宾要一位有德才的女性长辈来做,琇莹觉着应该是让南宫夫人、姑姑或是二伯母来吧,可是等正宾盥洗手、拭干、与主人相互揖让各自归位就坐后,低眉顺眼的琇莹转向东而坐,走到琇莹面前的却是那张前世熟悉的脸庞,琇莹微微合眼,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了她眸里的水光,‘那是。。。婆婆。。不,应该说是唐夫人。’
唐夫人看着琇莹白净的脸庞,想到自家儿子桌上的那副画卷,觉得由衷的欣喜,‘这就是。。儿子的心上人,果然不错。。气质娴静,模样也生得好,而且儿子既然能把她放在心上,那性子想必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儿,唐夫人练得微笑越发柔和,她慢慢的高声吟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说罢,她跪坐下,为琇莹梳头加笄,随后起身,回到原位,可是那眼神生生透着一丝依依不舍,观礼位上的唐怀瑾忍住捂脸偏头的冲动,在心里透出浓浓的无力感。
唐夫人回到座位上后,琼华郡主为琇莹象征性的正笄,琇莹起身,宾客们纷纷向琇莹作揖祝贺。琇莹微笑回应,随后回到东房,琼华郡主从有司手中取过衣服,送去房内让琇莹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琇莹身着白群色襦裙慢慢走出房,观礼的来宾看见那娇嫩美丽的少女都是一阵赞叹。琇莹面向父母亲和安老太爷,行正规拜礼,表示感念父母养育之恩和爷爷的教育之恩。
琇莹面向东正坐;唐夫人再次洗手,再复位;有司奉上发钗,唐夫人接过有司手中的发钗,走到琇莹的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琼华郡主为琇莹去掉蓝玉笄后,唐夫人跪下,小心的为琇莹簪上青色烧瓷垂玉发钗,然后起身复位。琼华郡主帮琇莹象征性地正发钗。宾客再次向琇莹作揖。琇莹再次回到东房,琼华郡主取衣协助琇莹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曲裾深衣。
再次出来后,琇莹换上了一身琉璃色曲裾深衣,少了一份俏皮,多了一份端庄,精美的花纹沿着衣服的领线、裙边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她向唐夫人和伯父伯母拜了一下,表示对师长和前辈的尊敬。
琇莹继续面向东正坐;唐夫人再洗手,再复位;有司奉上钗冠,唐夫人接过,走到笄者面前;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琼华郡主为琇莹去发钗。唐夫人跪下,为琇莹加钗冠,然后起身复位。琼华郡主帮琇莹正冠。宾向琇莹作揖。琇莹回到东房,琼华郡主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大袖长裙礼服。
进入东房后,琼华郡主突然笑着说道:“幸亏海兰没来,要不然她定是要一番抱怨。”
琇莹倒是奇怪,“怎么,兰姐姐不是已经及笄了吗?怎的不知道及笄礼麻烦么?”
琼华郡主笑了一下,“那卫将军是个粗汉子,把及笄礼做成了个阅军礼。”
琇莹惊讶的瞪大双眼,想象着当时的景象,琼华郡主好笑的推了她一把,说道:“想什么呢,还不穿衣裳。”
琇莹醒过神来,换上花色的大袖长裙礼服,走出东房。让所有人看到了仪态超卓、气质文雅的她,莲步轻移,步履轻盈,幽娴贞静,动静有法。广袖迎风而动,裙摆处如风过莲叶,金莲却是在莲叶在丝毫不得见,曳地的后摆在青石板上划过,仿佛是花瓣拂过了青水,一瞬间,人们想到了瓷妃,都是同样的优雅,但是似乎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只见琇莹缓缓跪下,拜见苍天大地,有司已经摆好了西席,唐夫人站起身来,走到琇莹面前,托起了她,带她来到西席面南坐下,让她坐下,见琇莹还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礼仪丝毫没有松懈,唐夫人又是夸赞,但有些心疼的说道:“很累的,不如稍稍放松一下,稍后还得耽搁很久才能休息。”
琇莹抬起头来,唐夫人才得以全然见到她那灿若星辰的睡凤眼,温和顺良,聪明慧敏。睡凤眼缓缓弯起,眼角形成一个上扬的弧度,盈满了笑意。“夫人,琇莹知道了,谢谢。”声音清悦,像是山涧清泉,但是又带着一些娇软,让人忍不住心疼。
唐夫人笑了一下,慢慢接过醴酒,走到琇莹的席前,面向琇莹,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琇莹行拜礼,接过醴酒。唐夫人回拜。琇莹又入席,跪着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有司奉上饭,琇莹接过,象征性地吃了一点。
琇莹又拜,唐夫人答拜。琇莹起身离席,对唐夫人笑了一下,随即跪在父母面前听父母教诲,安母安父心疼琇莹,内容极致精简,琇莹听得出父母的苦心,父母讲完后,琇莹答道:“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说完后,她向父母深深一拜。站起身来,琇莹分别向在场的所有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
琇莹立于场地中央,先后行揖礼于: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观礼人群和父母。琇莹在观礼人群中一眼望见了唐怀瑾,只见唐怀瑾缓缓笑开,像是一幅水墨画卷缓缓展开,墨香盈满了琇莹的鼻尖,只见怀瑾的唇展开,说了什么。琇莹一怔,随即深深垂下头,面若红霞,显得琇莹越发娇艳可人。
最后礼成,琇莹立于父母身后,安父感谢了各位来宾,眼见着礼马上就要散了,这时许久匆忙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他笑着先是恭贺琇莹及笄,琇莹福身应答。随后许久展开手中的圣旨,对着跪下的众人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琇莹秀丽端庄、性情贤淑,特赐安琇莹自定婚嫁之权,并百两黄金、十匹织锦缎、十匹蜀锦、十匹云锦另加三副头面首饰,且听闻安琇莹方及笄,特请安琇莹进宫受宫中教习成人之礼~~且安家兄妹婚约取消作废,钦此!”
许久将圣旨放入琇莹的手中,请众人起来,琇莹看着手中的明黄,抿唇想到:‘重点是最后那一句吧。。。而且静洙的担忧仿似成真了,皇上真的注意到了自己。。。这入了宫,还不知道如何能出来。’
显然安琇青和安老太爷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安琇青忙上前来作揖对许久说道:“许公公,琇莹不知礼仪,年纪幼小,怕进了宫冲撞了各位贵人,不知能否请公公向皇上提一下。。。。”
许久小声的对安琇青说:“大人这是折煞老奴啦!皇上的旨意怎么能说改就改呢。。”安琇青听了这话,心里暗自骂道:‘这婚约不也说改就改嘛?!老狐狸!’许久知道安琇青心里在骂什么,倒也不在意,接着按照吩咐说道:“小安大人,别说老奴不帮你,皇上前些日子的寿宴上可是多看了安小姐许多眼呢。”
听了这话,安琇青顿感不妙,还想再说,许久已经走了几步远,慢慢离去了。没有法子,安琇青只好把这话与安老太爷说了,安老太爷笑了一下,说道:“这个事,不用管它,是真是假都没什么。”
的确,因为如果是真的,安琇莹可以进宫为他们传递消息,是假的,安琇莹也吃不了亏,重要的是。。。安琇青知道安琇莹有了心上人,是绝不会让她做安家的牺牲品的。。。安琇青目光沉沉的想着:‘已经牺牲了一个,难道还要。。。老师。。自己应该怎么办。’
琼华郡主已经把安琇莹拉到一旁来讲话了,琼华郡主担心的看着琇莹,琇莹抬起头来笑着说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静洙。。静洙姐姐~我没事的,不是还有你吗?”
琼华郡主点头,‘进了宫,也只有自己能帮衬琇莹了。。。端木既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