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知何时已经席卷而来,汶乔院里下人们都仿佛被冻结了一样,都不敢发出声音,惊动了这诡异的寂静。没错!诡异。
新来的少夫人整治下人,结果却被恶奴撞得昏迷不醒,而且这恶奴还是大夫人在老夫人面前再三保证过的有德行,老夫人才放心的把二房那边的事都交给了赵氏那个恶奴。
除了二房的人,唐家老夫人,大夫人也都到了汶乔院,你想啊,安家的女儿刚来就出事了,还是被恶奴欺压,怎么也说不过去,必须好好安抚。唐怀瑾更是难得的愤怒激动,立马就把那恶奴关到了柴房,找人严加看守。
如此的情况,下人们人人自危,生怕惹怒了主子。
安琇莹感觉到大夫在诊脉,她也不担心,毕竟撞的确是撞了,只不过没那么严重,大夫也不会说自己诊治不出来,反而会用最保守的方法,说几句只是什么什么,所以没有大碍,只需要喝一些药便好了。
实际上,大夫的确是按照琇莹所想的那样说的。而这时,琇莹也需要趁着大家还没走的时候,‘幽幽转醒’。
只听见琇莹嘤咛一声,她浓密的睫毛如同扇动的蝶翼扑闪了几下,随即朦胧的秋水明眸露出,慢慢如月下昙花一样绽放光华。她又眨了眨眼,马上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想坐起,但是似乎还有晕眩,她虚弱的倒下。
怀瑾马上接住了琇莹,琇莹靠在怀瑾的怀里,睁开眼,眼里雾气缠绕着怒气和伤心。唐母瞧得心疼极了,她温柔的轻声问道:“琇莹头还晕吗?”
琇莹听着有人宽慰,眼泪仿似就要掉下来一样,但是有倔强的忍住,看的连老夫人都忍不住开口说着:“琇莹啊,可得小心身子。”
琇莹乖巧的点头,但是又欲言又止。唐母拉住琇莹的手,瞥了一眼大夫人,又看着琇莹说道:“乖,娘亲知道你想说些什么,那下人已经关进了柴房,就等着你发落呢。”
怀瑾低下头,看着怀里的琇莹,说着:“我们都很担心呢,你看老夫人和伯母都来了。”琇莹感动地看着老夫人,说道:“琇莹知道老夫人伯母和娘亲都是疼我的。。。但是,伯母,那恶奴我还是必须要整治的,因为我一说要对账,她就突然袭击我,可见账簿有问题,那人的心思也极为毒辣。。。这人,不能留,留了定是要生祸害!”
老夫人在一旁赞同的点头,视线投在了大夫人的身上,大夫人压下心中的怒气,笑着说道:“琇莹你随意处置她便是,那恶奴竟是瞒骗了我这么久,我还想着她应该是跟她哥哥一样,是个实诚人呢!”
果然,如琇莹所料,琇莹刚一把祸水引在了大夫人的身上,大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弃了赵氏这棋子,来保全手下的赵大,赵氏的哥哥。
琇莹点点头,满脸正气,有些激动的说道:“果真是恶奴,竟然连伯母也瞒骗,如此便更是说明她肯定是会做假账,我一定要对账!”
大夫人心中暗笑,面上却是遗憾的说道:“唉。。。可惜,那账本已经。。。”
一直沉默的疏影突然向前几步,笑着说道:“大夫人不用遗憾,先前那赵氏弄毁的本子不是账本。”
大夫人心中大惊,她面上强行保持镇定。唐瑜倒是问道:“嫂嫂,你说了要对账,怎么拿的不是账本啊?”
老夫人也是看着她不说话,琇莹不着痕迹的看了唐瑜一样,看得唐瑜眉尾一跳。
琇莹考在怀瑾的怀里,头偏了偏,似乎被唐瑜的‘质问’伤了心,但是还是答道:“我是说了要对账,但是,大冬日的,我难道就站在院子里对账吗?晾着下人们,害得他们病了,耽搁了院里的事可不是我的错!”
说罢,老夫人看着琇莹似乎又是被伤了心,这理由也是合情合理,她不乐意的瞪了多嘴的唐瑜一眼。
大夫人贴心的说道:“琇莹别多想,瑜姑娘年纪小,难免失言。不过伯母也想多问一句,你可别见怪,那。。。你当时叫这丫鬟拿的是什么?”
琇莹善解人意的笑笑,说:“琇莹自是不会怪罪妹妹和伯母,当时我叫疏影拿的是二房下人名册。”
“下人名册?”唐瑜惊讶的说着,似乎还想再问些什么,但是却诺诺了一会儿,什么也没问出口。琇莹温柔的说:“妹妹,可别多想,有什么问的问吧,刚才是嫂嫂想多了。”
唐母和老夫人见琇莹如此宽和,都满意的点头。唐瑜见栽赃不成,只好装作乖巧的回答:“嫂嫂,我也只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拿下人名册?”
琇莹解释道:“我当时不是在训话吗?我想着那账本估计还得等些时候才拿来,就想着点点名,看人来齐没,而且我也答应了那拿账本的丫鬟会提位,自然要在名册上写几笔。”说罢,她又体贴的说道:“妹妹年纪小,不懂这些是很正常的,不过迟早也是要嫁人的,还是得注意些。”
唐瑜没话说了,好人都让安琇莹做尽了,只得点点头。
琇莹有些为难的低下头,说道:“说来让长辈来探望琇莹,琇莹真的是不好意思,原是应该赶快送长辈们回去,可是琇莹初入唐家,许多事不明白,所以希望能趁着现在就把账理理,免得弄不清楚,又得害长辈们多番操劳了。”
老夫人点点头,大夫人也只好点头。
琇莹叫疏影拿来大夫人给她的账本和从赵氏房里搜出的账本,她摊开两份账本,一翻开,琇莹便惊讶的‘咦’了一声,随后,翻动着后面的账目,最后,她面带怒气的将两份账本都递给了老夫人,说道:“老夫人,你瞧这恶奴,真是。。。竟是没半分是吻合的!”
老夫人看了,也是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是她难看的不是赵氏的账本,而是大夫人的。事情都到了这份上,老夫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是大夫人在算计琇莹。
大夫人也是强撑着,她瞪着琇莹,‘真是被你这个贱蹄子给骗了!但是你别想这么容易就扳倒我!’
可是大夫人这次还是看错了,琇莹根本没想能扳倒她,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能一次性扳倒她!
老夫人终于看不下去了,她重重的将账本丢在了地上,随即抬眸看向眉间隐有愤怒的大夫人和淡笑着看着她的琇莹。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她愤怒的指着大夫人的账本说道:“这赵氏,竟是如此瞎编乱造!。”
琇莹没有反驳,她只垂着头,说道:“定是要重重惩治她。。”
但是一个简单的垂下头的动作在不同的人,眼里是不同的含义。在唐母等不知情的人眼里,自然是觉得只是简单没意义的动作。而老夫人却满意琇莹的上道,没有胡乱攀咬大夫人,大夫人却看到安琇莹委屈的垂下头。
怀瑾暗暗观察着所有人的神态,心里夸赞:‘涴落对于人心的把握真是。。。。好了,该到我来了。’
怀瑾他故意皱了皱眉,看着散乱在地上被老夫人指着的账本,说道:“这字迹。。。。不是赵氏的,莫非还有同谋?!”
老夫人和大夫人都是一惊,大夫人看着老夫人刚才无意丢在自己脚边打开的账本,忙假装站起身,把账本踢的合起来。
她忙走过去,捡起老夫人指的账本,说着:“是吗?唐怀瑾看她遮遮掩掩的举动,毫不在意,只是继续说道:“而且感觉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大夫人原本还想,说不定是琇莹的字迹,但是再一看,发现这字迹竟是熟悉无比!是。。。图春的字迹!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的图春果然脸色不对。怀瑾还在那里猜测是誰的字迹,突然他‘咦’一声,大夫人心惊了一下,她已经预料到她怕是保不住图春了。
果然,怀瑾说出的是图春的名字,老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随即看向已经是站不稳的图春,说道:“图春。。。你怎么解释?!”
图春猛地一跪,牙齿不停的在打颤,说不出半分话来。大夫人还没等她说话,就突然一个巴掌打过去,图春惊叫一声,头撞上了椅子,直接瘫倒在地,嘴角留下鲜血,足以看得出大夫人下手之重。
琇莹暗自在心里笑着,‘果然,按照大夫人的泼辣狠心的性子必定会先发制人!’琇莹偷偷看着大夫人的另一个丫鬟图夏已经是吓得快靠上墙了,险些抑制不住嘴角的笑。
看着图春已经是人事不省,大夫人暗自满意,继续做戏,“老夫人啊,这丫鬟我早瞧着她和赵氏眉来眼去,刚打算回去问问她,竟没想到。。。。。唉。。。。琇莹,你来处置吧!”
琇莹淡淡的看着瘫倒在地的图春,说道:“如此,那便把赵氏辞退,送去府衙,让官府判罪,至于图春。。。那便打三十板子,卖给人牙子吧。”
老夫人顿了一下,说道:“琇莹啊,这家事闹到官府上不太好吧。”
琇莹解释道:“因为听说那赵氏骗得了伯母的信任,伯母对外大力夸赞过,若是我们悄悄辞了她,她靠着伯母的夸赞去别的府上寻了事,闹得别的府上出了大事。。。。。这,可不是更糟糕。”而且,必须要做些事,让上面的人知道,安琇莹刚嫁进来,便弄得唐府不得安生。
老夫人听着,仔细想了想,赞同的点头,说道:“如此,便按琇莹说的做吧。”
事情看似慢慢平息了,但是这只是风波的开端。
大夫人咬牙咒恨着扮猪吃老虎的琇莹,害得自己失去了赵氏,二房那边不好掌控。她猩红的指甲划过桌上的锦缎,留下印子,随后抹掉不见踪影,她平息了急促的呼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图春的话,必须要想法子弄死她,免得泄漏一些事!”话音一落,图夏的手在袖子里颤抖,面上却是不敢显露分毫。而水夫人只在一旁默不作声,默默听着。
老夫人闭着眼,杏儿沉默着为老夫人按摩,让老夫人享受着安宁,她睁开眼,杏儿体贴的递上茶,老夫人喝着茶,叹了一句“怀瑾真是找了个好媳妇啊。。。。”
银儿见老夫人说了一句话后,便没说话,于是嘴甜儿的说了不少逗趣话,让老夫人哈哈大笑,杏儿则还是默默地注意着老夫人,在她喘不过气时,为她顺气,口干时,为她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