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一小块衣服渐渐变得润湿。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哭泣的女生。
有时候他也会想,他怎么就能为古乐做到这种地步。他知道他自己并不是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开朗平和乃至温文尔雅,那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下去而进行的伪装。也许是因为年少轻狂,所以要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所以抛头颅撒热血,肝脑涂地?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啊。但是,就是这么做了。哪怕可能是赔上自己的性命。情感和理智并不对立,只是有时候情感会完全凌驾于理智之上。
古乐并不多漂亮,当然,她现在非常漂亮;然后古乐性子不坏,只是为人有些凉薄,心思过于细腻敏感,又容易走极端;古乐一再说她相信他,只不过是欲盖弥彰,她内心还是怀疑;甚至,就算现在她抱着他哭泣,也不过是因为她只能够在他面前放肆自己而已,也只不过是因为可能失去他而不安惊惧,不是因为爱,古乐并不爱他。
但是,她是他的,他是她的。就算不爱那又怎样。
宋白抱着古乐,他低下头,在女生柔软黑发上吻了吻。打横抱起古乐,把女生送回到她的房间。
被放在柔软床上,盖上被子的女生,在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后,睁开了眼。她双手攥了被子,张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神色是异乎寻常的脆弱与迷茫。
而宋白掩上了门,转身看见萧灯,小男孩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苹果,黑眼睛里满是探究。
宋白挑挑眉,“怎么?”
“没事。”萧灯喀嚓咬了一口苹果,转身走开:“我回去睡觉了。晚安。”他会说他以为宋白会留在古乐的房间么。
宋白看了一眼窗外依然明亮的天空,没有说话。他在萧灯走后,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平摊开,上面是碎裂成细末却依然诡异地保持完整形状的四叶草,花妖牡丹给他的那片四叶草。
左手手指尖轻轻触碰上去,那已然呈碎末状态的四叶草灰飞烟灭。
这似乎是不太好的象征,有美好寓意的四叶草碎了。
回到学校后,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古乐和宋白曾经消失过一小段时间,古乐可以肯定这是牡丹的帮忙。
于是,生活一如往常。
按着课表一周又一周地上课,和田甜相互交换笔记,和宋白一起吃饭,也有考试,不过大多考的是死记硬背,她虽然妖力残留不多,但是记忆力还在,并不难过。周末的时候就出去玩,逛逛街买买衣服吃吃饭,小日子有滋有味。
古乐到底也没有去参加自己父母的婚礼。她只是分别打了电话过去,寥寥说了几句话,血浓于水的亲人,竟然尴尬地除了客套话以外没有多少话题。
中间也有不短的假期,只是古乐都是留宿在学校,没有回过一次家——那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的房子,还可以称为家么。
期间古乐去找了裴裴。当时因为一时之间情绪失控,古乐把人类研究中心灭成了渣,于是裴裴原来的身体也一同碎成渣了。没了身体,裴裴自然不能恢复人身。还好她表示她原本就打算做一只猫,被阿羊养着挺好。
品华和尤轩一直在抓红鬼,抓了不少,最终养蛊一样养出一只煞气血气浓郁的几乎要凝为实质的红鬼来。古乐倒手就把这只鬼封进了萧灯体内,要他加紧对时间倒流的研究,不然就让这只红鬼吞了他的灵魂。
在这一刺激下,萧灯带着体内的红鬼直接去了另一个人类研究中心,还顺便带去了古乐给他的满满一瓶子红鬼。古乐的说法是,他们不借你器材,你就把红鬼全放出来。
后来宋白的那个白富美的姐姐又来过一两次,每次都会叫了乔巧过去,就算古乐也在,她话里话外也都是撮合之意。
以各种名义举行的同学聚会一个接一个,不过古乐再也没去过。夏咏竹和她的男朋友程辉一起,来学校找过古乐,古乐没有见他们。她从来是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女生,受过的伤害不可能一笑置之,那些丑陋的伤疤还不曾消退,她做不到虚伪地说原谅。
而日渐临近的比较重要的事情,除了宋白和乔巧演的一出话剧就要上演以外,就是古乐的生日要到了。
排开古乐的花妖身份,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大一女学生,会痛会伤,会哭会笑。即使她不需要正常人的吃喝拉撒睡,她也脱离不开这个社会。因此,尽管和其他植物类妖怪一样少有情绪波动,古乐还是不可避免地,对宋白要给自己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这件事,满是期待。
古乐抱着书本,站在教室门外,等着宋白下课了好一起去吃午饭。米白色封皮笔记本上,女生黑色的指甲格外显眼。她指甲蓄的有些长度了,指甲边缘被修出了圆润弧度,墨黑颜色的指甲,衬上纤细白皙的手指,透着隐隐的媚意。
教室门很快打开,学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看见宋白一边往外走,一边摘下眼镜装进眼镜盒里,古乐走上前去,把挂在他手臂上的书包拎到自己手里。
宋白拉开书包拉链,把眼镜盒还有古乐手里的书都塞进去,随后接过书包背到自己肩上,他伸出手臂揽住古乐,拥着女生迈开步子。
两人神态亲昵而自然,是许多对情侣中普通的一对。
深秋初冬,空气有些干冷。
宋白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有人想我了。”古乐抬手摸上少年的鼻子,指尖逸出细微妖力,让宋白觉得舒服一些。
捉住古乐的手,把女生的手拿开,宋白笑道:“你省点力吧。”
古乐不置可否,缩回手。
宋白拍了拍古乐的头。女生戴了白色针织帽,手感有些粗糙,然而却是温软的,像这个看上去似乎散漫什么都浑不在意的人一样,只有靠的足够近了,才知道她清冷外在下的温热。
坐在餐厅里,古乐把帽子和围巾都摘了下来,堆到一边座位上。女孩子的帽子围巾和男孩子的背包挤挤挨挨在一个座位上,看上去格外暖和。
古乐穿的是开领的呢子外套,内衬的衣服又是低领的,于是就露出了白皙脖颈和一小片锁骨。她戴在脖子上的项链便跃入宋白眼里。
那黑色的小小芯片被白色绳子系了个十字,静静搭在女生那一小片白白净净的皮肤上。
右手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颈间的芯片,古乐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宋白:“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