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乐似乎不经意地换了个站姿,侧了下头,却正好看向那发出巨大声响的方向,随后女生唇角的笑意浅下来。
教学楼的玻璃门外,是一处铺了地板砖的空地,整齐地停了一排自行车,视线里还有一个小花坛。古乐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一只浑身血红几乎凝成实质的红鬼狠狠砸向地面,地板砖碎裂的渣子正在四处飞溅。
这应该就是巨响的由来。
只是,诡异的是,仍旧有背了书包的两个学生,说说笑笑的从那里走过,他们踏过那个被红鬼砸出的大坑,如履平地,一无所知,说着话穿过那个在地上挣扎着爬起的红鬼,而后者挥舞着利爪,从两个学生身体里勾出了些半透明物质。
那是魂力。
正眉飞色舞地说话的田甜也听到了那声巨响,她立刻扭过头,张大了嘴,想要说什么,古乐轻轻咳嗽了一声。
田甜反应过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波光潋滟的水眸看向古乐。
现在正是课间,教学楼内有许许多多找教室的学生,他们来来往往,没有谁听见那一声巨响,更没有谁能看见那只红鬼。那是不属于他们视线里的事情,就算明明白白发生在他们眼前,他们看不到也根本接触到,那是另外一个层面上的世界。
古乐转开视线,望向宋白,少年似乎是同样刚收回视线,墨色眸子平和,他笑道,“你们看见熟人了?”
放下捂住自己的嘴巴的手,田甜吐吐舌头,无奈地道,“确实是熟人,不过我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它。”扯扯自己衣角,小女生甜美可爱的小脸上,一双漂亮的眼睛眨巴着,“走啦走啦,去吃饭!”
微微笑,古乐看着宋白,“你们先去帮我买一份饭,我有件事要做。”
宋白并不多问,他点点头。田甜看向古乐,看见女生微不可查地颔首,她立刻就朝教学楼另一个出口跑去,跑了几步,回头招呼宋白,“快点,一会儿好菜都卖完了!”
宋白好笑地跟上田甜,他看着小女生跑跑跳跳的背影,回过头,墨色眸子依然平和安宁,望着古乐走向教学楼大门,女生背影纤瘦单薄,却笔直挺拔。
看着古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走向那个摇晃着从地上爬起的血红色模糊人形。那轮廓模糊扭曲的人形看上去狰狞,有着极其清晰的爪牙,它正穿过几个走出教学楼的学生,忽视掉径直走向它的古乐,朝自己这个方向扑来。脚下浮现出一个散发淡淡翠绿色美丽光芒的精致符文,衣服内兜里的象棋棋子也微微发热。
宋白转回头,映入视线的,是周已经跑远了的田甜,她周身正散发着淡淡蓝色光芒,在中午时分烈烈阳光下,明明真实,却让人觉得虚妄的似乎是错觉。
少年垂下眼帘,只是加快了脚步,追向远去的田甜。
古乐左手微动,指尖探出雪白削薄的匕首,那只红鬼散发出的浓浓血气扑面而来,匕首从掌心滑落,却是刹那间分散成难以计数的雪白圆小的花瓣,纷纷扬扬飘向红鬼。不过一个呼吸,白色花朵染成猩红颜色,坠落地面消失不见,那只红鬼也消失无影。
女生这时距离教学楼大门还有段路,她抬起右手摩挲了下左手无名指上的白色骨戒。目光笼住走进教学楼的秀气少年。少年笑的眉眼弯弯,邻家男生般亲近平易,正是研究中心的溪渊。
两人擦肩而过的那一刻,古乐听见少年带着笑意的声音道,“我只慢了一步,你速度很快啊。”
古乐踏出教学楼,沐浴在中午明亮至极的阳光里,抬头望进秋日高远天穹。周边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红鬼的血气,脚下的地板砖却还是完好的模样。
这只红鬼是被田甜体内的蓝鬼气息吸引而来,对于研究中心的人会出手消灭红鬼古乐并不奇怪。古乐只是在想,如果要毁掉妖族研究中心的话,找人类研究中心来合作最好不过了。
搜索了下脑海里的知识,人类有两个研究中心,一个在亚欧大陆,另一个在太平洋海域,具体位置不详。研究中心具体地理坐标是高度保密的,而古乐能够得知其中一个研究中心的地理位置,就是现在华夏一个普通省会城市里一所普通大学里的研究中心,完全是机缘巧合。
谁能料到,一个普通女大学生会变成花妖,而且还被带到研究中心做了体检,后来这只花妖还想要利用人类研究中心来毁掉妖族研究中心呢。
而妖族研究中心却是只有一个,地理位置不定,而不是不详——也就是说,这个研究中心的地理位置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不过,有牡丹在,这个地理位置就好确定了。
牡丹不会同意古乐去毁掉妖族研究中心,就像神秘老人不会想要古乐毁掉人类研究中心。古乐走向学校餐厅,微微笑,那又怎样。
现在,她首先需要了解一下,人类和妖怪之间具体是怎样一个状态,她好判断下她应该做到那个程度;其次,就是联系上人类研究中心了。她会毁掉妖族研究中心,只不过是否让那个神秘老人满意,就不是她考虑的范围了。
归根结底,不过相互利用。老人利用她来确保人类的利益,她利用老人来更好的保护宋白来确保自己的利益。
至少,她现在也找到点事做,不必再无所事事。上课的课程在古乐成为花妖后,失去任何难度。不用睡眠自然不会困乏,不用进食自然不会饥饿。古乐以前的爱好现在也都废弃了,懒得再拾起。她又没有称霸世界的野心,为了可以和宋白安安稳稳的生活,除掉总是找她麻烦的所谓研究中心,刚刚好。
父母亲人?哈,她现在的存在对于宋白和田甜他们来说才有一点意义。就算她消失了,她的所谓父母,也不会有多大的反应吧。
想着这些的古乐,走在路上,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一抹纤细苗条的身影一直注视着她。金色卷曲长发,墨蓝色瞳眸,五官精致完美的好似二次元美少女,正是牡丹。
牡丹怀里抱着灰猫,她肩膀上蹲着一只小白鼠,目光深沉的追随着古乐的背影。她低声道,“古乐身上的毒素消除了。只是,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对……”
以前的古乐,看上去散漫随性,实际上是无波的死水。她现在依然懒散无谓,却透出一丝活力来,像是有了为之努力拼搏的目标而焕发生机。然而,牡丹有些担忧,古乐偏激的性格,会不会让她走错路。
一只新生的植物类妖怪,接近不死的生命,不弱的实力,并且自身仍旧在迅速成长,最重要的是现在行走在现世,这些条件,使得夹杂在人类和妖怪两个阵营之间的古乐,无论偏向哪一方,都会使天秤发生倾斜。
古乐,我希望你可以普通平凡但是幸福地生活,而不是被卷进这些无谓的争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