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坐在自己的病床上,一只手托着下颌,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只有在这个时候,李梵的眼睛才是清澈的。
崇光精神病院轻度患者的病房,电视,音响,电脑,独立卫生间,一应俱全。
所谓轻度患者,就是指没有暴力倾向和自虐倾向的病人。
对于这样的病人,自然不需要五花大绑专人陪护。
要不是门口被几道粗壮的铁栅栏锁着,那这个病房简直就是一个精装过的标间。
每个病房里,有两张宽大舒适的木床。
李梵的床靠窗,在他旁边空着的床,属于林云。
“进去。”就在这时,林云被两个护理人员推进了房间,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木讷。
而李梵的眼神,瞬间迷离了起来。
“这位歌迷朋友,要签名是吗?”他从床上站了起来,对着林云傻兮兮的笑道。
两个护理人员瞥了李梵一眼,随后又把目光放在林云身上。
“你准备一下,一个月后办理出院手续!”说完这句话后,他们也不管林云有没有听懂,转身重重的把铁门锁上。
“这年头,神经病也有白吃白喝的!”
“谁说不是呢!我只听说过吃霸王餐的,没见过当霸王神经的。”
“啧啧,还有那个李梵,我看他留下的那点儿钱最多撑到明年,到时候,肯定也得滚出去……”
两个护理人员一边说着一边走远,只留下在房间里面面相觑的林云和李梵。
“坐下。”等到护理人员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后,李梵的眼神又恢复到了清醒的状态。
只不过由于每间病房都有监控录像,李梵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听见李梵的话,林云挪着脚步,缓缓地走到了自己床前。紧接着,他举起自己的双手,轻轻的拍起掌来。
“别拍了,我不唱歌。”看着一脸痴傻的林云,李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的这个室友,还真是神经病里的奇葩,两人住在一起快三年了,这个叫林云的人,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句。
有时候看着他木讷的样子,李梵甚至认为崇光精神病院搞错了,这哪里是个神经病,明明是个弱智。
不过弱智也好,疯子也罢。对李梵来说都不重要,他被关在这里,有许多话要说,很多时候,他只需要有个倾听的对象就行了,不管这个对象是不是听得懂,对着一个人模样的东西说,总比对着墙壁说要好得多。
李梵在想,要不是有个活人在这里听自己说话,估计再这么关下去,自己就真的变成疯子了。
“今天我不给你讲故事,前段时间我教你谱曲,你学会了多少?”
和一个疯子单独相处的时间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已经单独相处了三年。
李梵的故事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无论是他成名之前的故事,还是他成名之后的故事,能说的他都对林云说过几百上千遍了,就算林云没听烦,他自己也说烦了。
至于一些没讲过的故事,他不会说也不能说。
即便他知道面对的是一个疯子,但是有些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的好。
故事说完了,他就会教林云谱曲,编曲,弹琴。
作为演唱创面面俱到的歌手,李梵在这些方面的造诣颇为深厚。
而那些护理人员在监控录像里看见李梵抱着吉他或在写歌,并不会放在心上。
会弹吉他,能写点歌怎么了?这是他的职业习惯,并不是他清醒的证明,要知道,这小子每次出去放风的时候,都会来一场不插电演唱会呢。
听着李梵的问话,林云依然没有反应。
但是他却清楚的很,李梵没疯。
至于他教自己弹吉他也好,编曲也罢,有了这三年的时光,即便真是个弱智,也早该学会了。
可是林云却弹不出来,也写不出歌。
且不说身体不听使唤,哪怕能自如控制身体,林云也不会在李梵面前表现。
因为李梵是个有秘密的人,而这个秘密,林云还不知道。
没有人对秘密不感兴趣,尤其是这个秘密能让人抛弃外面的花花世界,在精神病院装疯卖傻许多年。
下个月就要出院了,能不能堪破李梵的秘密呢?
林云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可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行着。
看见林云没有反应,李梵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了,你之前哼唱的那些歌曲,是在哪儿听到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你听过才是怪事!”林云心中暗自腹诽道,有时候他无聊的很,会下意识的哼唱一些上个世界的歌曲,他的哼唱大部分是在脑海里完成,只不过这具身体有时候短路,会切换到live状态,他哼唱的那些歌曲,自然就会被同病房的李梵听到。
这些歌曲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李梵既然是土生土长的新夏人,自然不会听过上一世中国的那些经典歌曲。
可无论李梵是哪个位面的人,他总归是个音乐人,有句话不是说么:音乐是没有国界的。
虽然林云无意中哼唱的歌曲并不完整,可在李梵听来,这些歌曲无论歌词还是编排,都十分专业,他相信,这肯定不是林云自己乱哼哼的,难道说自己关进来的这几年,外面的世界出现了这么多新的好歌?没道理啊,按照他哼的旋律,这些歌没有理由不红啊,如果红了的话,为什么在电视上从未听过有人演唱。
林云依旧像尊木头杵在床上,李梵盯着他看了半晌,方才笑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怀疑,你不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