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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霸王餐

按理说,大学周围的餐馆,其价格大多都比较亲民。一般情况下,会有一条甚至几条开满各种小吃的街道围绕在大学城周边,这里面吃的东西千奇百怪,种类繁多,印度的咖喱,朝鲜的豆腐,东瀛的料理,法兰西的牛排……看似来自全球各地,实则材料都是采购自附近的某个农贸市场,再加上这些小商贩们一加工,一道充满本土风味的异国菜,就新鲜出炉了。

京艺的周边,也有一条这样的小吃街,那里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学生,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在这狭长拥挤的街道上,寻找着自己晚餐的着落。

在小吃街对面的那一条大道,则显得比较冷清,往来穿梭的人很少,倒是路边的停车场,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走在小吃街里的学生总会不经意的看一看对面,然后把头一埋,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之中。

京艺不缺有钱人,无论是学校里的,还是学校外的。无论他们是什么身份,最终都是因为京艺才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京城最北面的地方。

有钱,那就会多出一些有钱才能做出的选择。

这些富二代或者说地方土豪们,当然不介意在小吃街吃上几顿本地美食,但有时候,他们也需要一个能符合他们身份的地方来宴请朋友,招待客人。

小吃街对面的这个花天街,就是为他们的这种需求而建立。

你很难想象,一个大学外面的街道,会有各种高档会所、餐厅、酒店,而且这些地方的生意,还异常的火爆。

先才齐萱拉着问路的那位京艺生,之前曾经有幸参加过一位学长举办的聚会,而那次聚会,就在花天街的一家高档酒楼,这位京艺生见齐萱上来就问最贵的地方,自然就说出了这家酒楼的名字。

花满楼。

林云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不禁莞尔,花满楼,不就是古龙笔下的那位“花神”吗?想不到在这个世界,居然成了一家酒楼的名字。

可当他和齐萱一起走到这所花满楼楼下的时候,才知道它为什么叫花满楼。

在周围一群高楼大厦中,这幢坐落在一个欧式庭院里只有三层高的小洋楼,静静的立在夕阳的余辉之下。

庭院正中,叠层圆形喷泉吐着潺潺流水,小道两旁,鹅黄色的灯光照耀,让这栋小楼浑身都透着一股华丽的怀旧气息,它就像是老上海发黄的照片里走出来的西洋院落,典雅,精致,站在它面前,恍惚间你会有一种时光倒流之感。仿佛这不是当下,而是一百年前,某个黄昏下的外滩。

更特别的是,这幢小楼外围的露天阳台上,布满了颜色、品种各异,但却整齐有序的花朵,这些花沿着楼层铺开,每一层都被这锦绣的花朵簇拥,使得整栋小楼看上去像一个三层的空中花园,晃眼望去,这些鲜花怒放,竟然看不出一朵凋零,由此可见,这花满楼的主人在照料这些鲜花时,不可谓不用心。

与周遭其他酒店、会所金碧辉煌的招牌不同,花满楼三个字并不显眼,这幢小楼甚至没有一个规矩的招牌,它有的只是一面巴掌宽的金色铭牌,铭牌被镶嵌在外面那西式大门的白石墙上,上面蚀刻着三个暗金细字:花满楼.

齐萱看着这种规格的装修,就知道在里面吃饭的成本估计不会太低,她皱了皱鼻子,扭头对林云说道:“算了,本姑娘放你一马,咱们去对面吃小吃吧。”

没想到林云却是对这花满楼产生了点儿兴趣,外面弄的如此精致,想必里面的菜肴也应该有一套严格的标准。林道长对其他东西不甚在意,但对吃、喝,却也有些讲究。当然,这种讲究,不是说非要吃什么高大上的东西,而是有时候一旦认了真,那就必须要去尝试一下。

他见齐萱要走,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换了,就这里吧。”说完就迈着步子,大步往这花满楼走去。

齐萱在后面习惯性的嘟了嘟嘴,心想我替你节约,你却还不领情……对了,之前在天南的时候,不是听他接了一个电话,说什么一百万吗?对对对,成宸导演的新电影,用了他的那首歌《我》,给了他一百万的版权费!好呀,这小子,原来是个小大款啊!

齐萱一个人在后面想的咯咯直笑,林云不解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见齐萱向自己翻了翻白眼,他无奈的一笑,又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去。

走近花满楼内部,林云这才发现,这简直就是旧上海滩里那些洋会所的翻版,留声机,黑胶唱片,吹着萨克斯和长号的乐手,一个不大的舞台上面,穿着华贵的演员正翩翩起舞,舞台正中,巨大的水晶灯从三楼直坠而下,悬在半空中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楼的大厅里,白色的西式圆桌几乎坐满了人,但是由于每一桌之间的间隔很宽,倒也不显拥挤。

看来这里的主人很怀旧啊,林云暗自想到。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黑色燕尾服,带着白手套的侍者走了过来,他朝林云和齐萱行了一个绅士礼,这个动作看上去标准又自然,完全不因为他是东方人而显得有些突兀,看来在培训员工的姿态礼仪上面,这里的主人也是十分用心。

“先生,您有预约吗?”这服务员恭敬的说道。

林云当初从崇光出来的时候,就是想从服务员干起,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成了一名学生,他现在一看见这服务员,顿时就想到了在天南的时候,和老胡冬子他们一起的日子,心里一暖,觉得倍感亲切,于是对这服务员回已一笑,脸上再次绽放出了曾经苦练过的服务员招牌笑容。

“没有预约,请问还有位置吗?”

服务员微微欠了欠身,说道:“请问就只有您和这位小姐用餐吗?”

“是。”林云点头答道。

“请您随我来。”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微微侧身,在前面领着路。

像花满楼这种地方,就算是有空位,服务员也不会带着客人从那些已经坐了人的桌前路过,因为花满楼的舞台上,会表演一些观赏性很强的节目,要是服务员老带着新来的客人在已经坐人的桌前晃来晃去,一来影响先来的人观赏体验,二则显得花满楼没有规矩,不上档次。

因此这个服务员带着林云他们走的,是在大厅后面的一条红毯小道,林云一边走,一边扭头观看前方坐着的人,只见这里的人大多年纪在四十左右,像学生模样的人很少,不过也是因为人少,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了坐在舞台正中对着的位置上,坐着一桌年轻人,因为他们正面向舞台背对着林云,所以林云也无法看清他们的相貌。不过他也没过多留意,只是瞥了一眼,又打探起了花满楼的情况,抬头一眼,只见二楼也是灯火通明,上面时不时的会响起一些掌声,想来在上面也是能清晰的看见一楼舞台上表演的节目,不过到了三楼,却是房门紧闭,并且门外站着几个魁梧的黑衣大汉,看他们的站姿和仪态,像极了电影里的黑衣人保镖,想来那门里面,应该就是花满楼的中心了,林云暗自想到,至于门口为什么要如此戒备深严,他倒是懒得深究。

服务员领着二人来到了位于一楼大厅角落的位置,然后抱歉的向林云欠了欠身,意思是说这个位置或许有点偏,不过还请先生能够谅解。

刚才林云已经看过整个大厅,也知道除了这里,其他地方确实没有空位,再者他对舞台上的表演也没多大兴趣,他来这里是吃饭的,倒是齐萱,不停的偏着脑袋想看看舞台上的情况,林云见状,敲了敲她的桌子,然后说道:“先点菜。”

齐萱听他这么一说,才觉得自己饿的快不行了,她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只是随便看了几眼,便熟练的点了几个菜,然后把菜单丢到了林云手里。

林云翻开菜单,然后对齐萱问道:“你之前来过这里?”

“没有啊。”齐萱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托着脸颊说道。

“那为什么你知道这里有什么菜?”林云问道。

“嗨,这种地方,来来回回还不就那几样?你放心吧,我点的菜不偏也不大众,就算再差的厨师,只要是用那几样食材,也能做的让你垂涎欲滴!”

“哦……”林云闻言,合上了菜单,然后递给服务员示意他可以上菜了。等着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去的时候,林云问了齐萱一些问题,从齐萱嘴里,他知道了丁虹和陈平君的关系,原来丁虹之前学的不是流行音乐,而是古典音乐,是陈平君的得意弟子,至于她为什么突然转到流行音乐,不用多想,林云也知道肯定是李梵的原因,而那时候齐萱因为是丁虹的干妹妹,之前常到学校找丁虹玩,因此也跟陈平君混了个半熟。

看来陈平君应该也是认识李梵的,不过这小子抢了他最好的学生,想必李梵在他心里没什么好的印象,倒是流行音乐系的老师,应该对李梵比较熟悉,自己在京艺的这段时间,要好好和他们处理好关系,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些什么关于李梵不为人知的事。

二人这边正聊着,那边服务员推着餐车缓缓走了过来,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把林云和齐萱点的菜一样样盛了上来。二人见状,食指大动,这些菜肴,光是闻着味道,就已然醉了,掀开菜盘一看,只见银盘里的菜摆放精致典雅,并且辅以鲜花作陪,当真是看着香,闻着也香。

只不过菜盘里的菜,林道长却是一样不识,服务员带着白手套每端上一样,就会介绍一下,这一份是法式焗蜗牛,蜗牛是哪儿哪儿产的,在咱们花满楼,是比较受欢迎的头盘,而这一份是红酒焖神户牛排,红酒是哪一年哪一个庄园,牛肉又是哪个农场空运过来的……

等着服务员一样样介绍完,林云和齐萱早都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待他一退下,二人就拿起刀叉大吃了起来。

花满楼的菜,其实不算西餐,它很多菜都是中西结合,但林云是深山里出来的道士,野味倒是吃的不少,但像样的中餐他就有许多不曾吃过,更何况是这种中西结合的菜,因此他吃的是十分有味,啧啧称奇,齐萱对这些菜肴倒是见怪不怪,不过却也对这里的厨师赞不绝口,直夸他有国宴御厨的水准。

饿了一下午的结果,就是让二人在吃饭的时候顾不得什么仪态,只见他们一顿风卷残云的把桌上的菜扫了精光,只把站在远处刚才领着他们进来的服务员吓得额头直冒冷汗,他在花满楼干了好些年了,来这里的客人无一不是端着一副优雅的样子,不管这优雅是真是假,总之表面上至少符合这里的气氛。像这样奔放的客人,还是第一次遇见,虽然是真性情,但未免也太粗犷了一些,等等……这二位,该不会是来吃霸王餐的吧!

林云和齐萱现在哪儿管你是什么想法,这一顿吃的大饱,二人都满意的靠在椅子上,品着甜点看着舞台上的节目。

这些节目涵盖了舞蹈、戏剧、演唱还有歌剧,要不是舞台小了一点,倒是真有几分百老汇的感觉,现在舞台上演唱的歌剧全是拉丁语系,林云也没那雅兴欣赏,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心想还要送齐萱回到她的学校,明天一早自己还要去候补生大厅报道,况且今天刚到学校,怎么着也得和寝室的人打个招呼,要回去晚了,打扰别人休息,难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站起身,对齐萱说道:“走吧。”

齐萱似乎也有些困了,她点了点头,随林云一起站了起来,然后对着远处刚才接待自己的服务员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这边买单。

这服务员见状,心里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然后拿出一张账单,由于不知道这顿饭是这个男生请还是女生请,服务员为了避免尴尬,于是把账单倒放在桌上,然后退在一旁等二人动作。

齐萱嘿嘿一笑,背着手笑意盈盈的看着林云,她大概盘算了一下,这顿饭吃的可不便宜,她等的就是看林云待会儿心疼的样子。

果然,林云拿起账单一看,眉头很快皱了起来,就在齐萱准备看他表情扭曲的时候,林云的眉头又迅速舒展开,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以刷卡吗?”他一边摸着钱包,一边问道。

“可以。”服务员拿出一台POS机,轻轻放在了桌台前。

没想到林云这时候脸色却是一变,“糟了,我钱包放在旅行箱里了!”

“那你的旅行箱呢?”齐萱问道。

“在宿管那里寄存呢……”林云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这次你请……下次我……”

齐萱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下次,下次一定要让你加倍奉还!一边说着,她一边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钱包,可等打开钱包一看,她也傻眼了。

“我……我……银行卡……放在寝室了……都怪你!”

那服务员见二人这种架势,心里咯噔一声,暗想:好家伙,还真是来吃霸王餐的……

见是这种情况,林云只能向服务员说明,让他先准自己二人出去,等拿过钱包再过来结账。

没想到这服务员却不同意了,他虽然没有马上黑脸,不过态度却变得强硬起来,“先生,您可以电话联系您的朋友,让他把钱包给您送过来,我只是这里的一名服务员,没有权利在您没有结单的情况下让您出去,还请谅解……”

“可是我刚来这里,暂时还没有朋友……”林云无奈的说道。“你放心,我学校就在附近,很快就回来。”

“那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其他的解决办法,总之,我真的没有权利让您出去,请谅解。”服务员把身子移动到林云和齐萱面前,似乎是要预防二人突然开溜。

“找你们经理过来。”齐萱见状,气不打一处来,“或者说,我留在这里,他去拿钱包,总可以了吧……”

“经理不在,对不起,我需要您二位都留在这里,如果有必要的话,您可以报警,让警察协助你们拿回钱包。”服务员这时候的态度更加强硬了,看向二人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怀疑和鄙夷。

林云也懒得再跟他辩解,他之前在青莲的时候,听老胡他们说过,有那种赖账的客人,找的理由也就是什么钱包没带啊,银行卡掉了之类的,然后就有一人说主动留下,让另一个人去找钱包,可谁知那人一走,留下的人就趁机开溜或者死不认账了。东海曾经就遇到过一回,他性子憨厚,放了那人回去找钱包,可谁知那人就一去不返了,为了这事儿,陶大成扣了他三百块钱的工资,可把东海给郁闷的。

对于现在这个服务员的做法,林云倒也理解,但齐萱却有些接受不能了,她自幼养尊处优,几时被人用这种眼神瞧过,她不悦的说道:“莫非你还怕我们跑了不成?”

那服务员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摇摇头没有说话,但眉宇间的意思却是再清楚不过,没错,我就是怕你们跑了。

齐萱也来了性子,你不是要怀疑我们吗?好,就让你怀疑到底!她一张俏脸气的通红,然后说道:“那你报警吧!没错,我们就是骗子!”

服务员冷哼一声,拿出手机就欲拨通电话,他当然不是报警,而是找保安部的人过来处理,就在他准备摁下通话键的时候,一张黑色的银行卡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位小姐是我的客人,刷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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