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带人出去找四少爷的时候,七少爷单枪匹马杀到了沈夫人的院门外。
他气势汹汹,丝毫不掩盖自己的不快,“母亲,你这是要我的命!”
屋里没有人回答。
他恼怒不已,“你今个送走了她们,明儿个还会有别人。我身边总不能缺了丫头伺候。你这样惩治我,不就是为了花巧,她死了我也难过,可你不该惩罚孩儿我。是谁犯了错,都明白着。二嫂把二哥管的死死的,我帮他寻点乐子有什么不对?花巧是答应了的,愿意给二哥当通房丫头。哪里越了祖制?非要弄死她不可。”
“母亲若是不让孩儿进去,我就去找二嫂,说个明白。我的好心却没好报!”
英妈妈从里头出来,低声哄劝:“少爷,您快歇歇吧,当心生气伤了身子。”
七少爷声音不减:“伤了身子?把她们都送走,这是要我的命!若是还关心一星半点,就不会如此做了。反正我不答应,别想送她们出府。她们虽有错,却都是听的我的命令。最大的错在我,母亲若是要罚就冲着我,别欺负那些丫头。”
“少爷!”英妈妈嗔怪说了一句,“您这次的确惹祸了,不单是夫人这里过不去,老爷也知道了此事。”
提起沈从德,七少爷的声势矮了一分。
“那又如何?”
“夫人是铁了心要如此做了,七少爷还是听话吧。趁这个机会,长个记性,万事要思量后果。”英妈妈苦口婆心。
“英妈妈,你知道我的,我怎么忍心?”七少爷说了软话,“你去跟母亲求求请。”
英妈妈摇头叹息,“七少爷,您还是回去吧。丫头们送出去,顶多就是换个主子,我会交代,让她们有个好归宿。”
“哪个归宿能比我这里好?英妈妈你去我屋里瞧瞧,一个个哭得跟泪人儿似得。今个母亲不松口,我就不走了。”
这边僵持着。管事也看见了醉酒的四少爷。
他们就站在人家酒楼门口,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十几个衙役把四位少爷团团围住。看样子已经对阵好一会儿。管事走到近前,先没搀和,而是抓了个围观者询问。
“嗨,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儿,衙役们抓犯人,被几位吃酒的公子误了事。为了好交差,衙役们让公子们跟着去说句话,结果公子们不但不去,还说是衙役自己办事不力。话赶话,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管事轻叹不已。
不过就是去趟衙门,道个歉的事儿,现在……
“我怀疑他们跟那逃走的重犯是一伙儿的,故意阻拦我们的去路。拿下!”衙役头头喊了一句。
几个衙役唰唰唰,都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管事眼睛一眯,示意身后的人都不要搀和。来前夫人已经发了话,别让四少爷把事情闹大,把整个沈府拖拉下,可若是只有四少爷自己吃亏,扯不到沈府头上,便不用拦着。
四少爷一直在后头迷迷瞪瞪地坐着,脑袋耷拉,也不知道明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跟衙役们交锋,打头风的是蒋家老八,还有罗家三少爷。
管事摸清了情况,更加不急了。
罗源身子一抖,“敢动我们试试?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罗源突然抬头,瞧见了沈府的管事,眼睛一亮,等的终于来了。
“你以为站在这里的是我们四个?错了,不是我们四个。”罗源打了个嗝,说道。
看热闹的人轰然笑了。就连衙役都被都笑了。
喝成了这样,都不把自己当人了。
“那你们是什么?是猪是狗,还是妖狐鬼怪!”
“哼!”罗源一个挨着一个地指过去,“蒋家、方家、沈家,自然还有我罗家。”
听见沈家儿字,管事的心尖抖了抖。因为这句话,让他一下成了办事不力,回去如何跟夫人交代?
罗源还没有说够,挨个把几个家族的背景念叨了一番,虽然都不是当朝重臣,但当家人都是四五品的官位,罗大人更是当朝从三品。先不说各自家族独自的分量,官员勾结,都是有连带关系的,光是想想,这四家所能牵扯出来的官员就让人惊恐。
不是他们几个衙役能对付的。
有几个衙役已经开始动摇,目光投向自己的头头。
管事窜了出来,“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他冲着衙役们作揖,“几位公子喝醉了,说得都是胡话。在下愿意跟几个官爷回去,好好解释解释。还请几位官爷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几个年少公子的乱语。”
给了个台阶下,没有不接着的道理。
这时候一直在沈恭言身边坐着,没说过话的方闲发话了,“赔礼道歉!不道歉,谁都别想安全离开!”
倒吸声响起。
不能全身而退的可是你们兄弟四个……
“你说什么?”衙役头目是个要面子的,管事的劝说刚刚起了一点效果,又压下去了。
管事的脸都拧巴了,继续说好话。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快把嘴皮子都说干了,才再次说动。
衙役头目正要撤,蒋时之不识时务地扬了扬拳头,“对!不道歉,就当心我的拳头。”合着是接之前方闲的话,这反应得也太慢了些。
管事要哭了。心想,其他三家怎么还不来人?
拖拖拉拉,终于在罗家管事到来时,告一段落。沈府管事已经快要眼冒金星了。
罗府管事是带着轿子来的,四顶轿子,每位公子都给安排了一顶。难道是因为准备轿子,所以才来得这么晚?沈府管事看着觉得纳闷,却也没有太当回事。
罗源看着其他三位兄弟上了轿子,才坐进自己的那顶,由下人们抬回家。
走出了闹市,罗府管事站在轿旁,低声道:“三少爷,奴才办得可还妥当?”
“嗯,时间掐得不错。”罗源的声音听起来哪里还是醉的?
罗府管事笑道:“沈府那管事真是个没脑子的,难道想拖着四少爷回去?”
“哼,一个苍蝇而已,将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罗源玩笑道,“不说了,我还醉着呢。”
罗府管事嘿嘿一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