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风下楼打算去厨房看看他媳妇要的玉米熟了没有,在楼上插不上话呆着真是件煎熬的事儿。
刚下了楼梯口往走廊拐去的时候,就听到门口接待员和扫地阿姨在聊天。
“……就是那个啊……肯定是,我不会认错人的。”接待员拼命点头以提升自己的话题可信度。他转头看了眼说话的女人,面容很一般,他基本上转头后两秒就会忘光的长相,继续朝厨房走。
“那种破鞋顾先生也会喜欢?不是听说他结婚了吗?”
顾晓风脚步一个踉跄,拖鞋有点大,虽然很软走路没啥声音,但是此刻感觉分外沉重,关于破鞋什么的话题略微妙啊,此“顾先生”指的可是他这个“顾先生”?
“咳,你不知道,那个司徒超楠和什么人都能勾搭到一起,经常和有妇之夫闹绯闻呢,听说还被捉奸好几次,都上过八卦周刊!”
扫地阿姨咧嘴咋舌道:“看着顾先生人挺好的,又有钱,又帅气,脾气也不错,怎么和那种女人搞到一起,说不好还会传染病。”
“就是。”接待员撇嘴,“最好笑的是,他们那些人竟然叫那种女人‘顾太太’,顾先生竟然没反驳,那种人的尊严他也需要维护,真是绅士风度过甚了。”
他嘴角两边的肌肉抽了抽,想插句话,但是又不知道说什么,有心赶紧离开这里到厨房去,但不知道为何竟然抬不起脚步来。
“唉呀,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女人风-骚才会有男人喜欢嘛,良家妇女才不吃香了,搁我们那前儿,那种女人都得浸猪笼!”扫地阿姨愤愤地将拖布触了几下地板,发出“咚咚”的响声。
“好肉都被狗吃了!”接待员也随着扫地阿姨的愤怒被带动起来,用手拍了拍桌面,“顾先生那种白马王子应该配公主才是,就算没有公主,起码也要是性格温柔善良的纯洁灰姑娘才是。”她没有将顾先生的配对扯到什么优雅高贵家世良好身上,大概是担心自己离那些形容词太远。
顾晓风却没有像接待员一样想那么多,就听到那一句:“好肉被狗吃了!”MD~!他家齐婉婉哪里不好了?哪里不是良家妇女了?连和自己老公做那个爱做的事的时候都羞答答的不太放得开!而且她还会做菜呢,又乖又可爱,哪里是狗了?彻底已经忘记整天叫人家“吉娃娃”或者莱温斯基它麻麻的是哪个。
“你说什么?”他拉长了脸,终于拖动了拖鞋走上前来,脚步很重,速度于是有点慢。
“顾先生……”接待员的表情凝固了,扫地大妈见势不妙立即低头开始拖地,然后拖布画出来的横线就离交战场地越来越远。
“再说一遍?哪个是狗?”他其实没有打女人的习惯,更不喜欢空手打人,应该说他条件反射地感觉到空手能把这女人打瘫痪所以潜意识避免她的血喷溅到自己身上,于是顺手将光秃秃的前台上的键盘一手扯下来劈头盖脸地扔向那女人。MD,这玩意一点都不顺手,他似乎方才看见了什么棍状物,回头一眼看见逃窜中的扫地阿姨——你跑前给爷留下拖布杆好不好呢?
前台小姐在被键盘拍到脸上的瞬间敏捷地一蹲身,但虽然没有被拍上,键盘下落的时候还是敲在她蹲下来时的头颈后。
顾先生的面目有些狰狞,完全不符合方才二人讨论的帅气形象:“你们老板就没教过‘顾客是上帝’这句话?啊?别说她是我老婆,就算不是我老婆我这块肉真是给狗吃了也是你们能说的?”柜台后的窄小区域他盛怒下挓挲着手几乎无法进入,蛮横地将柜台将旁边一拽,硬生生制造出可以容纳他大步进军的空地,发出巨大刺耳的摩擦声,怎么着?以为蹲下他就揍不着了?
他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只要和自家老婆出去就得和人干架!对面是个女人,他能怎么整?上脚踢的话拖鞋又太大容易飞,让他的贵足碰到这种人,那岂不是件很恶心的事?回头看柜台,咦,中间隔层里放了个电水壶。
“不要啊,救命啊~!”机警的前台接待员在顾晓风的视线才落到柜台里面的时候就适时地大叫,将周围的其他人都喊了出来,牧场老板这个时候正在1楼仓库旁边的房间进行当日结算,闻声也跑了出来:“顾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顾晓风手指着蹲着死都不肯抬头的接待员吼道:“你怎么雇的员工?嘴那么碎?说我老婆坏话,还说什么‘好肉都被狗吃了’,我老婆是狗吗?我是肉吗?”
越说越生气,还狠狠地冲接待员吼道:“你TM看我像肉吗?”
牧场主一个激灵,接待员说错了吗?难道那个司徒超楠真的是顾太太?OMG!幸亏他今天没有直接称呼“这位女士”或者“这位小姐”,甚至“您的女性朋友”,而是很含糊地说“您还是第一次带女士来牧场。”不然保不准先踩地雷的就是自己。“不好意思,顾先生,我的员工是不太会说话,我会好好教育她的,请见谅。”
毕竟不是自己的员工,在KTV那套也不太适应于现在,牧场主替很多有身份地位的人养马,自然和三教九流的关系也都很广泛,保不准就对了什么很厉害的人的脾气,他也不好直接像训儿子似的那么训牧场主,但还是气哼哼的。在楼上齐婉婉那里碰壁就不说了,可千里迢迢花钱来当冤大头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明明表面热切殷勤的谁知道转过头就说他们坏话。
当然最让他生气的是关于司徒超楠是他老婆的这件事,潜意识里司徒超楠什么的和他并没有很大关系,但现在她们口中的“司徒超楠”实际上却是“齐婉婉”,如果是别人说齐婉婉什么那就很关他的事了,哪怕是夸她的话,总之不经过他同意那都是犯忌讳的事。
更何况他现在还在对楼上的“太后”提心吊胆呢,恐怕“那位”的忌讳就是孩子这事了,但不能生就是不能生,孙悟空再神通广大还不是要靠求神水才能让师傅落胎?可见神仙也没本事左右民间凡人生不生孩子的。这是个不能解决的难题,基于这个前提他无法让齐婉婉抒怀,只能想办法含糊地混过去,过了这段儿大概就能好些,毕竟她是个鱼脑人。可她现在想吃东西,这就是将前事揭过去的最好机会,他不想再起风波可是心里正堵着却偏偏有人来触霉头不可。
顾晓风神情冷淡地看着接待员道歉,表情诚恳但内心的想法却不见得,他不是很介意对方是不是道歉,只是他很烦躁需要一个出口,可是这里不是雪城,不是他打死人就可以叫人一拖走随便处理就完事的地方,他做不到只手遮天,这个时候控制欲很强的顾先生又开始留恋起身为有色背景人士的种种好处。
待到道歉过后,他连虚伪的客气话都不肯说一句,抬脚就去了厨房。农场的玉米都是煮熟过后冷冻的,虽然没有新鲜的香味,但选用的品种还是不错的,样子饱满好看而且味道也比较香,齐婉婉的饭量也就是两三穗玉米罢了,他恐怕不够所以按着富余的量吩咐下去五穗,但结果拿到手的是一个下面带热水的精致保温锅,里面至少有七八穗玉米,总体来说牧场的人还算上道。他只淡淡谢了谢,方才心头的邪火还没有完全散去,也不顾殷勤的员工想帮忙拿到楼上,径自提着连锅带下面的保温底座一起回了房间。
这会子齐婉婉正在看几个主持人和嘉宾互相调侃,伤春悲秋已经偷偷转圜了过来,想来也是,她郁闷有什么用,难过有什么用?身体不是她的,未来她不能掌控,甚至现在和过去她也都无能为力。不能生孩子如何?她当齐婉婉的时候不也没生过孩子?甚至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也没做什么将来的打算,与其现在想着“将来永远都不可能当妈妈”的杞人忧天想法,咋不想想当初始终觉得“我现在过得也挺好,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不用伺候人,也不用受气”的时候呢,和现在有啥区别吗?
若说刚穿过来那阵子提心吊胆确实每天都觉得头顶悬着一把利刃随时会掉下来砍断头,可后来实际上不管是面对顾家的人,还是司徒家的人,甚至从前司徒圈子里那些人都没有穿帮过,而且很明显地,别说他们都对司徒超楠这个人并没有直观上的关心因此将来都没啥可能会穿帮,就算是真的穿帮了,他们能拿她怎样?她身体绝对是司徒超楠的没错,最可能会追究的司徒家人能将她如何?顾晓风对她做的最坏的结果也只不过是离婚而已,她也没做什么让他讨厌到会追杀的事情。想来想去,他每次恶狠狠地吓唬她也都只是说说,除了半夜三更他不受控制地会踹她几脚之外,对她也没有什么暴-力倾向,而且他最近半夜也很少踹她,倒是有几次被他闷在胸口差点憋死但估计也只不过是意外而已,她甚至觉得这种几乎没有距离的近反而更让他的“无影脚”施展不开,比从前还增加了至少三分之一的生还率。
顾晓风说过也许会杀了她,但是真的会吗?她不确定,但还是会直觉上认为那不是她的一厢情愿。就算他从前杀过她,但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杀过谁,而且他其实挺讨厌老家那边的家族势力,他想从一个洗白的从良人士真正变成正当商人,她身份这么特殊,就算是他会杀其他人,会做个杀掉自己的妻子或前妻那么蠢的人吗?
她就算一直都没有很系统地想过,最近为何活得没有从前那样战战兢兢,但也可以明确地感觉到自己的活动范围在逐渐扩大,甚至和他的相处方式也在逐渐改变,哪怕顾晓风不是故意的,但他们现在的状况必然是和从前她刚穿来的时候不同。她虽然笨一点,但也不是个白-痴,总会知道顾晓风现在对她至少比从前好了很多吧?她不见得会做得寸进尺挑战他底线的事情,但这么矫情下去的结果就很难说了——顾晓风都不介意司徒超楠有没有孩子,她介意有什么用?难道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好的结果是他同意她生了,但那也得她有本事生啊!
老实眯着算了。反正回不去原来的生活,现在就这样算了,反正顾晓风其实也挺好的。她想了想,闭上了眼睛,但是眼睛有点痛,鼻子也酸酸的。
(三千有话要说:这里吉娃娃矫情了好几章,我自己都写得很腻歪,不过这里是很有用的转折~具体啥用你们自己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