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母亲开始,家族有了正当赚钱的生意,而且现在社会经济发展那么快,用古旧的黑-道手段获得的利益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多,尤其是现在最赚钱的黄和毒里被打压得最严重,你也听说过,很多北方的小姐都跑到南方去,因为那边外来客多,商人多,好赚钱,至于毒,是我们不许碰的,因此他们明里暗里都不敢的,只能靠别的小打小闹的捞点钱,还见不得光需要洗白,洗钱这种事情,当初我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很多生意需要我们有很多门路,洗出来的钱至少也要打个五六折,可后来商业重心转移到帝都了,他们自己找门路洗出来的钱顶多也就只剩下三四成,本来赚得就不多,洗过之后更是缩水,所以雪城老家那边根本已经发展不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无可救药了,现在他们还没有彻底垮掉就是在吃从前顾家和周家留下来的几个老公司的每年营业额,但那几个公司我已经不会继续往里投钱、投精力发展了,坐吃山空,他们会越亏越多。光靠走黑-道他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我不会要他们那种拖后腿,如果他们也想走光明大道,可以,反正都是跟在顾家后面多年的老人了,有前科的可以去保安公司,没前科的哪怕在我的商场里面打杂跑腿,我有饭店,他们当服务员、当管理人员、当工人、当司机,干什么不能挣钱养家?”他说着说着,愈加气愤起来,“可是我提过多次,一概装聋作哑,那些当了小头目的不需要去打拼,让他们一手一脚地工作养家他们不愿意做,那些当小弟的天天蒙着脑袋妄想一步登天,这样的人我养他们做什么用?凭什么让我养他们?”
齐婉婉屏住气,避免他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他自己长出一口气,最后道:“最可气的是顾成硕,不知道他原本就是那样想的还是后来被什么人怂恿,背后说当年大爷爷才应该当忠义和的当家,我爷爷抢了哥哥的位置,后来又让自己的儿媳妇一个外姓人破格当了家,到我这里更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家那一支才应该是本家。我给他权力让他当忠义和的老大,年年还要结余拨一笔钱养他一家老小包括他的三个小情妇,转过头来他咬我一口,想当我的家!”
她张口结舌,平日里只听说堂哥顾成硕的名字,他的样子,他的性格,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更不知道顾家这么多破烂事,也不明白既然这样为啥他还不将忠义和的老大换人做,当然她不懂这些事情也不好擅自插言。
“最可笑的就是这个。”他看向皱着眉头努力思考但是很明显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鱼脑人,突然又有些想笑,“我妈从周家带来的家当和公司折现在沿海和帝都买的不动产,他想着自己当了当家之后全部收回来归自己用——三十几岁的人了还那么异想天开,我亲妈-的嫁妆凭什么给他一个外人用?就因为他姓顾,因为他是顾家这辈年纪最大的?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要说按年纪来排,四爷爷和六爷爷还健在呢,要说按能力来排,要不是看他年纪大绕过他怕他多心,又因为当时六爷爷的老来子顾孝贤还在念书,我用他?他算个屁!”
这么说,顾成硕能当忠义和的老大还是顾晓风看在亲戚面子上抬举他的。齐婉婉稍微有些懂了。可是堂堂一个近千人社团的老大就这么想不开?太不靠谱了吧?他的小弟们竟然都看不出来他的智商有欠缺?
他又叹息了一声,低沉声音道:“可是他是个上位者,我又和他是同辈,就算我是当家人,但大家都是亲戚,他犯了糊涂我又不能像对其他属下那样直接喷,也有三言两语浅淡敲打过他,可是他依然我行我素。有野心不一定是坏事,可是他打算干掉我自己当当家的风声都传到我这里了,你说他能干点啥吧?我这个远在千里之外帝都的当事人都知道了,他自己那雪城一亩三分地都捂不严实,我还能指望他有多出息?这要是我儿子早就掐死了。”
齐婉婉无语,小时候她娘亲也这样威胁过,凡是她不听话的时候就这样说,大概这样恶狠狠的“妇道之言”都是针对自家亲戚恨铁不成钢时专用。
顾晓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欠妥,继续说道:“我虽然已经将社团的事情交给他处理,但他根本是个提不起的阿斗,三天两头出乱子,有时候一个月好几起,只得一两个月过去巡视一次,甚至有时候他摆不平了我还要出面,我是真烦这些事,这些人今后可能都没有什么必要打交道了,虽然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但我在帝都,以后往南方发展,北方老家没必要的话一年也不会回一次,只要不在那边惹事别人也不见得会惹我。他们说起顾家来,都说手段狠辣什么什么的,但其实都是些半吊子拖后腿,打架他们打不过我们有数的几个人,赚钱赚不过我一个,论起逞凶斗狠还不如我十六七岁的时候,也就是在雪城那小地方盘踞久了周围的人不敢惹,仗着地头蛇的身份窝里横,若不是当年龙腾和安定火拼太厉害伤了元气,忠义和依旧是二流,但现在,看人家龙腾,就算和外面火拼又内讧,加上我们的倾轧,人家还是稳稳的北方第一,可见他们就算混黑-道也一样混得啥也不是,没出息!这不,前几天还听说顾成硕在美洲进了一批军火,你说这帮败家玩意又不是恐-怖组织,家里枪弹还不够用吗?大张旗鼓就怕人不知道地进了一大批,他们打算干什么?带着老家忠义和的小弟过来干掉我这个大当家吗?”
顾晓风一吐槽起来竟然没完没了,齐婉婉瞠目结舌,接不上话是一说,另一说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多牢骚。
他怏怏地说着,伸臂将齐婉婉用力揽进自己胸怀,也不觉得她的头撞得自己胸口疼,仿佛这样才解恨似的:“我虽然不在道上混了,忠义和也交给别人了,可是规矩是顾家人订的,不准的就是不准,他们想方设法将我拉下去自己上位,难道我还真就眼看着这帮跳梁小丑踩到脸上来?我在帝都混了这些年,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我是堂堂正正过了明路的正当商人,我开KTV、夜总会、台球厅、舞厅这些边缘企业,虽然容易闹出事但我有专业的保安,客人在我场里惹事我会尽量调节,可是身为我公司里的员工,甚至还是负责人——带头违反规定,是嫌我已经不能在社团管事所以没有威慑力?还是觉得我这个老板不称职,管不了他们?”
他说了那么长,在拐到重点话题,既然说到这里,齐婉婉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那你也不能打人啊!”
他面露厌恶没有好气地说:“那帮人懂什么?只有揍服了以后就老实了!和他们讲道理他们听不懂!”他说着,另一手又戳了戳她的腮帮,“和你一样——笨,只能武力教育!”
他话是这样说着,可是心情却完全不同了,此刻吉娃娃的头发还有点湿,淡淡的洗发水和沐浴乳的香气随着体温蒸发到他的周围,让他微微有些荡漾,说完还亲了亲她的脸,压根忘记自己将她从车站拽回来本想死死追究她逃家这件事,他甚至在洗澡的时候还想过,要不要定一个顾家的新家法,譬如用木尺子打屁股之类的专门对她进行直观教育。但是种种想法在走出浴室的时候看见她乖乖又呆呆地站在门口低头认罪的模样就立即烟消云散了,现在,他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她到底懂了多少。
“有没有什么听不懂的地方?”
她摇头,其实不是很懂啦,但若是说不懂的话,他说不定就要让她提问,她连问题都不知道该提什么,当然要装懂才比较不会丢脸。
“真的?”他嗤笑,又喝了一口水,转头问:“那我提问,你回答?”
“不不不不不……”她立即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他那些犀利的问题她更不会回答了,那还不如她随便问两句应付应付,最好给他问烦了,他们就可以开饭了,顾晓风最好的一点就是如果她说饿了他一定什么都放下最先给她开饭,生怕她饿瘦了:“你不想要雪城的忠义和?”她试探问。
他点头。
“不是说他们靠老家的几个公司养活?那你为啥还要给顾成硕钱让他养家?他是社团老大,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家人?那多丢脸?”
他冷笑一声,蹭了蹭她的额发:“你都懂的道理,他就是不懂,他好意思开口要,我又不缺那点钱,我就是要忠义和混吃等死的败家子们都知道,他们最顶上的那个老大都要靠人养着,就算上位了又如何?还不是看我的脸色行事?”
那不是和陈纱一样只是个商业傀儡?难怪顾成硕有野心,谁也不想总是任人摆布,可是也要有本事才能独立,像顾晓风这样满地开公司,各种行业都涉猎,各种人都摆得平的人也不是很多的。
她想了想,面有难色:“毕竟是亲戚……而且倘若有哪一天你真的不管忠义和了,怎么对爷爷他们交代?”
顾晓风大笑,他上头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司徒超楠进门就没有公婆需要孝顺,此刻吉娃娃张口叫了“爷爷”听得他心旷神怡,“忠义和已经交到顾成硕手里,在我没和他交接之前社团是有不少盈利的,而且那时候龙腾刚伤了元气,我们刚上位,形势大好,我将什么都好好的家业交到他手里,让他败成现在这样,对不起先人的是他不是我。”
好像有哪里不对……“好阴险……”她顺口秃噜道。
“嗯?”他对这句具象化的腹诽表现出异常关注。
“呃……你也说了,当初忠义和赚钱洗过之后剩下的会打五六折,那时候算盈利,可是你一走,他们没有洗钱的途径,自己找路子,还要经过中间人转手,损失的钱就很多了,当然会亏了……”这笔账她都会算,“你糊弄我啊?”她诧异地扭头对视顾晓风。
咳咳,顾晓风清清嗓子,这会儿鱼脑人突然聪明了,是因为洗澡时候吃到深海鱼油所以补脑了吗?“我不是糊弄你……”他语重心长地说,但唇角抑制不住地露出笑纹,“雪城那帮人都是大老粗,又目光短浅,就算赔钱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几个爷爷只知道打打杀杀,小辈们看到钱只懂花,就顾成硕那个冤大头拆东墙补西墙还觉得挺有劲头!”
她撇嘴,心想,真有劲头也不会想干掉你自己当顾家老大了。
见她面露不屑,他有些尴尬,伸手用力往前拍了一下她的后脑:“想什么呢?别乱想!你笨,不懂的事儿太多!”
她嘴巴撇得更厉害了,而且一边偷偷揉着后脑,一面皱眉表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