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几乎是欢呼着爬起来,动作轻捷迅速。孙斌看着她窜去浴室的背影瞬间要嚎啕大哭,她怎么能这么蠢呢?怎么就掩饰一下都不会呢?怎么就这么直白的捅他心窝子呢?
平安在卫生间里光着身子坐在马桶上,接着杜群青的电话,哦,哥哥还在等我,他说了等我就一直会等的。平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声音却保持着清晰、平稳:“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没有办法回来;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要不你再等我一天,我明天一定回来。”
平安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痴痴笑了起来。她到底听到了什么啊!平安我爱你,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天啊天啊,我的哥哥来接我了。他说他不出国了,他说他爱我,他还要我。
我的哥哥就是这么说的。身上的疼痛和一天没有进饮食的虚弱感都消失了,平安快乐得要唱起歌来;她放开水,把水量调到最大,她站在花洒下不停的笑着,一边又呜呜哭着。我的哥哥说还要我。
哥哥说他可以过来找她,可她怎敢让哥哥看见她和别的男人鬼混的样子。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一回事。
忍受这一晚上就好了。明天她会打扮得干干净净、穿一条白色裙子去见他。
她是天生伺候人的——孙斌在昏黄的灯光里想着。他喘息着,享受着她的嘴唇的服务。她是怎么会的呢?这小贱人过去那么冷感,一直就像条死鱼一样,最多哼哼两句,看来是不能对她太好。
孙斌欠起身,猛然按住她的头更深的戳进,爆发在她喉咙深处。
平安温顺如一只羊羔依偎在孙斌身边,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一种本领:留衣巷、木兰道上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全部锁进一口记忆的小箱子,放在内心深处。她不愿意自己在别的男人身边时想起哥哥,可现在她实在忍不住了;她在心里温柔的呼唤他,一声又一声,和童年时一样充满娇痴依赖。
她满心欢喜,虽然身体刚刚饱受蹂,躏、但心底一朵接一朵的开着小小的花朵。她嘴角高高翘起,急切的等着黎明到来。
看着天边一线曙光穿破云层,平安手痒痒的要去推孙斌。她使劲忍住,还早,七点不到,她知道孙斌这时候不乐意被叫醒,没睡够。
她手指扭住床单,挠着,抓着,痉挛着。看到那云彩一层层的染上不同深浅的红色,最后都融化在金色的阳光里,晨鸟的啼唱也退去;她清了清喉咙,忍住那砂纸打磨一样的疼痛,轻轻去推孙斌。
平安啄了啄孙斌的嘴唇,动作轻柔,几乎就是个情.人一样甜蜜了。只是她还是性急了,毕竟不到十七岁么,第一句不是早安而是——“早上了,可以让我回上海了吗?”
她的眼睛好大,一夜未眠眼白带了血丝,但那带着渴望望着他的眼神、那娇媚的语气,真是让人爱怜的一个小甜心呀。
孙斌起身,自己穿衣服。平安爬到床边,加重了一点鼻音,让那撒娇意味更浓的说:“干嘛不说话?昨晚说好了的,今天让我回去的。”
他一边扣上衬衣扣子一边说:“我经常说话不算话的。”
平安的动作很快,像动物一样急速的弹跳而起。孙斌比她更快、离门更近、而且是个男人——她撞在他身上又反弹到地上;孙斌还没有等她清醒就拎起她丢回床上,然后反身锁门。
中午时孙斌从工地告假回来,他到楼下时先下意识看看窗户,关得好好的;花园里也没有什么重物坠落的痕迹。他进到卧室边上,听了一会儿,也是静悄悄的。
他打开门看见平安还是裹着床单蜷在地板上。他看着她露在外面竹竿一样的胳膊,过于突出的锁骨,乱糟糟的头发里一双大得突兀的眼睛,感觉到她的的确确还是个小孩。
孙斌看看墙,目光又落到门上,血迹果然在门上。这扇沉重的橡木门就是一个男人也未必能撞开。
平安有些发烧,她和杜群青通了几次电话,直到手机没电。
杜群青那头并没有没有生她气,没有要她解释为什么言而无信,只是说等她。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像一只破麻布袋般飘了起来。她身体很轻,孙斌一只手就提起了她,把她往梳妆台前一放:“你看看你自己这鬼样子,就算我让你出去,你不怕吓了别人吗?”
孙斌粗鲁的扯去她的床单、拨开她的头发。平安无力挣扎,他强迫她看着镜子的自己。
镜子里的,已经不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了:头磕在门上磕得额头血迹斑斑,一片青紫又模糊的伤口;长头发起了结,腻成一团。皮肤有着皮屑,肋骨瘦得根根可数,胸脯上还有男人昨夜因为啃噬吸吮而留下的齿痕。
这是一个丑陋的Y荡的女鬼,这个女鬼不配出现在阳光下。
平安定定的看着自己,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哑了声音说:我很累,我要睡觉。你把电话给我,我打个电话就睡觉了。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去到他身边了,却还说着:哥哥,你等我,我明天回来;哥哥,我---我一定回来。
孙斌看着她。大颗的眼泪滚下、沿着她的面颊无声的滑落;嘴角却翘起含着微笑,声音温柔而充满梦想的叫着哥哥,哥哥。
如果平安知道这一次她失去的是什么,她就是从楼上跳下去、就是赤.身.裸.体、就是用爬也会要走的。
要知道他们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见面,彼此都已经算是死而又生,面目全非。
平安在医院里吊营养针,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就连喝水都会吐出一半来。孙斌看着她,觉得她好可怜,也觉得自己好可怜,怎么就放不下这样一个一文不值的女人。
她病得昏昏沉沉,总记得哥哥跟自己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哥哥说他是为什么来上海的。可是她现在记不清了。
她在黑暗中想啊想啊,想得头要炸了还是想不起来。
她住了一个星期的医院,出院后在家里又卧床半个月。孙斌听着她和杜群青打电话,声音柔声细气,还在电话里说:“哥哥你等我好不好?我明天就回来,真的,这次一定回来。我到你学校来找你。”
孙斌冷笑了一声去拨花瓶里的花,昂贵的香水百合,好像皇后的头颅。
她欺人,也自欺。不靠谎言就活不下去,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