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里王越翻了几页买的旧书,每次去欧洲,古董书店是必逛的。空姐送上饮料,杯底压了小纸条,一串电话号码。
他收起书,闭上双眼。年轻东方男人,黑发黑眸,英俊而仪态优雅,何况还坐头等舱。每次都有不少搭讪,他实在有几分厌倦。
当王二少看见进来的尊尼获加依然蓝裙红花,大眼长腿,却皱起眉头:“莎莎呢?”
其实也是如花笑靥,为何就暗淡失色。“二少,莎莎请假。二少真是长情,只记得莎莎。”撒娇和嗔怪糅合得恰到好处,王二少也就笑了笑,不再追问。
再见到她竟然就多了几分迫不及待心理,她微笑着,和其他人一样招呼道:“二少,晚上好。”
“给你的。”王越递给她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条银项链,是他在伦敦的古董店里看到的,不贵重但是别致。
她笑了笑,说一声谢谢就往口袋里装。王越忍不住道:“你不带上给我看看?”
她“喔”了一声,连忙打开。王越突然发现她虽然看上去风情无限,可竟然会有这种木呆呆的时刻,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这基本讨好男人的手法似乎都不知道呢。
细碎的银光在她颈脖上闪烁,锁骨勾魂,王越就俯身下去啃咬。莎莎张张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大眼睛里露出一种忍耐的光。人人都把她看做一只鸡,她要向谁解释她并不是的。
所谓越描越黑,在这里卖酒和卖笑本来就差不多划等号,何况这男子于她有恩。她只扣了扣手心,觉得男人温热的嘴唇好像一只虫子在她的颈脖处蠕动。
感觉不到回应,相反女人的身体刹那间有所僵硬,王越微感诧异。抬起头松开她,确认她也因此松了口气,王越心里涌起一股异样感觉表面却保持不变,笑嘻嘻的摸摸她的脸蛋说声:“小乖乖,真乖,等会陪我宵夜。”
她是个木头美人啊,竟然不知道讨好男人,席间竟然就连个笑话都不知道说。从头到尾只安静的微笑着,不时低下长长的眼睫毛。杯盘狼藉后王越突然想捉弄她,就抓着她的手说:“去开房吧。”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一丝常挂的微笑里略略有了点认命的颓废。王越就半真半假叹口气,伸手去掠掠她的长发,给她夹在耳朵后面:“逗你玩呢,小乖乖。”
不知道是他这体贴的动作还是这深情的话语触动了她,她突然就捧住了他的手,在自己面颊上按了按。
王越怔住,只见她眼睛已经闭上,一瞬间王越有错觉,有晶莹的东西在她大眼睛里闪烁。
她张开眼睛,轻声道:“二少,你是好人。”
有谁说过一句绝妙的话:生命是一场幻觉。
读书时王越好奇而跟着那些白种同学试过大/麻,不能细辨其味,只记得色彩光影皆无穷无尽。
他觉得自己在莎莎的眼眸里看到了幻觉,她仿佛赤着脚不停奔跑,追逐着一个幻觉。
那是她所认为的爱情。
女人是爱情的动物,她们视爱情如生命。王越想自己所追逐的、可能就和女人所追逐的,其实是一个东西。
动心就在瞬间,如七月高原雪崩,不可抵挡。
“喂”她的声音小而细细一线,媚气得很。“啊,是二少。”莎莎电话里声音好像才睡醒,有些气力不够,拖声拖气的,却更女人,像阳光下半张着眼睛呜噜呜噜的猫。
王越要她下来,他那车开不进她租住的地方。
莎莎身体虽然不舒服却只满口答应了,放下电话就马上爬起来,进卫生间用凉水冲了脸,换了衣服下楼。时间不超过五分钟。
大红跑车边的王二少一件橘色的针织衫,竟然还是深V的设计,两根锁骨微微露着可以引得人发疯;象牙白的休闲裤更显得一双长腿均匀笔直,好一个风.流公子。
没来得及扑粉,王越看到她苍白如水晶一样的脸颊上还有轻微的粉色细痕;她披着头发,额头里还是看得见一点浅浅瘀斑。听说三四个坐台的把她围住,看来手下未有留情。
王越不觉微微皱了眉,女人对女人,狠起来也真够没有心肝。
她有着独特的魅力,相处过后再看别人真的都成庸俗脂粉,王二少每次去夜未央只要她一个人作陪。而她只是售酒的,拦了别人坐台的路。所以这叫莎莎的酒水女在休息室里被围攻,再正常不过。
莎莎只盈盈抿着嘴笑着问候数日不见、二少可好;又赞美二少人俊车也靓,尤其心地善良,和蔼可亲,贵脚踏贱地。
她满口胡说着,一派开朗阳光的模样。完全不问他如何探寻到她住址,也不诉说遭遇。王越一边开车,一边听她说话一边笑,一边心里有着奇怪的疼惜。
莎莎对于她扮演的角色真是尽职尽责,要是大家在各自岗位都像她这样敬业,共产主义指日可待。
她是风月场里的女人,卖酒卖笑,给男人的都是欢乐和轻松;没有人要听她的烦恼遭遇,她很自觉。
她只靠了这豪华跑车的真皮座凳,没有心肺,只醉有酒今朝,自己的事绝口不谈。她没有资格让男人因为自己的事不爽,他们花钱,不是为了这个。
“二少,你车里的香水味道真好闻。”她声音微微嘶哑。卖酒的总要跟客人推杯换盏,何况有些人的目的就是想看美人喝醉,露出沉香亭畔贵妃的海棠春.色。如此就渐渐腐蚀了嗓子,王越隐隐记得初见她,她的声线清脆如孩童。
“我车里没有洒香水啊。”王越疑惑。“哦。”她使劲嗅嗅,鼻翼一抽一抽,却出人意料的有一种近乎于小女孩的天真流露出来。
王越不禁笑了。
本想带她去西餐厅吃饭,看她隐忍着的样子知道她身体不舒服,王越临时改了李记海鲜坊,主要是因为这家正宗的粤菜馆有靓粥。
下了车登堂入室,莎莎很自然的落后王越半米距离。王越不禁唏嘘,往日里带了女子外出,除非是他不耐烦甩开,一个个都是挽了他搓揉着他、恨不得贴了他两个人化成了一个身子;只差要拿个喇叭宣告:我今晚是二少的女人!
只她如此的小心清楚着分寸。只是这样慎言慎行的心态,又是吃过多少亏才养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