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少和沈十三小姐的婚礼算得上当年一场盛事。整场婚礼完美无瑕,为此爸爸高度表扬了王进的办事能力。
王雅因为是离异之人自然不能做伴娘,甚至不方便进他们新房参观。当王越携着沈十三小姐走来嫡亲这一桌敬酒时,王雅站起来,泪花闪闪,真诚的说:“二哥,新娘子好漂亮啊!好羡慕啊!!”
杜群青没有出现在婚礼上,虽然邀请了他,但他不露面也很正常,毕竟他们没有私交。
王越和新娘子去大溪地度蜜月,不知为何他只担心王雅,出发前千叮嘱万叮嘱,要她不要着急;说二哥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千万不要听大哥胡说八道。
他有次听到王进对小雅说过,你看你老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还是早点另外找一个好。
去年家里为她找了一个身家不错的男人,只是年龄大她十五岁,且离异有俩个孩子,大的那个都已经要大学毕业了。
王越恼怒道:“难道我们家就养不了女儿了?就是我养小雅一辈子也不会让她去做后妈。”
只比他小八分钟而已,但娇小而脆弱的王雅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完全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如果遇人不淑她会吃一辈子的苦。
婚后的日子就不紧不慢。妻子谈不上满意,谈不上不满意,所谓能登堂入室的大家闺秀。沈十三小姐肤色白净,眉眼俏丽,一身的名牌搭配得高雅而不暴发。依然在英国和大陆之间飞来飞去的忙碌着她自己的事业。
由于有了一门有力亲家,王氏业务水涨船高。王氏下半年决定上市,当然由王进来操作。
他们的婚姻不是彼此分担感情,而是给外人看的一场秀。此外王越有地方解决他的喜怒,沈十三又在哪里发泄她的哀乐,犹如两条不同方向河流,互不交汇。
王越平时和妻子住市区一套高级公寓,沈十三在英国的时间多于在国内。周末王越会回家,王雅看见他总是很高兴,这是她乏味生活中唯一的亮点。
王越没有再在家里见过杜群青,他在他的岗位安守本分,一点也看不出想攀龙附凤的想法。王越既松了口气,又有莫名的失望。
这天周末,杜群青没有出差,却还在办公室加班。电话响起,王进那温和得有些唠叨的口吻问他要不要来他家里吃晚饭,额外添加一句:“小雅做的晚饭,她很擅长炖汤。”“不用,你还有其他事情没有?没有我挂了。”杜群青直接的道。
晚上王进甚至跑到公寓里来了,还像一个优秀的保姆一样带着保温桶里的汤水。“我总怀疑小雅在香港的大学是不是只教烹饪。”王进的俏皮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杜群青示意他把汤水放在边上,一边把一份文件递给他一边问:“你这么清闲?”
王进象征性的翻了翻,话题不屈不饶的折回:“群青,下个星期小雅有几个学生开钢琴发布会,你能帮她一起筹备一下吗?”
王雅在私人圈子里教授钢琴,都是女学生,都是和她一样的大家闺秀。家长和她都放心。
杜群青不说话,只点着了一根白红梅。他脸上并没有表情,但王进已经羞愧得低下了头,他手上过的案子,哪一桩低于利润千万;可自己竟然要他去给一群太太们不过是妆点门面的无聊聚会浪费时间,实在是——犯罪也不过如此。
“我知道小雅不是出色的女人,又比你年龄大,还离过婚;可是——群青你别怪我说话直接,你就是不肯接受现实;平安十有八九——”
打火机滑轮“嗤”的一声响,打断了王进的话,他噤了声。沉默了几分钟,气压实在低得窒息,王进起身,喃喃几句告辞。
白红梅浓烈的气味弥漫一室,下一项议程是什么,他得看看——杜群青折回电脑前。王进的意图不仅仅明显,可以说已经露骨,大概是怕他失控吧。塞给他一个女人,他大概就能够变成一个正常人?
那青铜大门打开后,七情六欲,还有基本的人道主义情感都灰飞烟灭。
杜群青按灭烟头,他美丽的小女孩,已经像小美人鱼化成了海上的泡沫。
沈大公子果然速度,挖出了平安和孙斌分手后的踪迹。她都是打一些时间不太长久的临时工,最后一份工作是在某服装专卖店里做售货员。
同年冬天有一条社会新闻,此服装公司为员工所安排的宿舍、某出租房里因为使用不合格的取暖器造成了火灾,造成两死两伤。
伤亡名字里并没有赵平安,但那些名字看着也不像真名。在外面做事的女孩有多少背负了自己的秘密,名字,证件,年龄都未必是真。
有一个叫做孙莎莎的名字看着很刺眼。遇难的女孩分辨不出特征来,一塌糊涂的现场里有半张身份证,名字叫做孙莎莎。
传真上转印了好几次的照片那么模糊,身份证上已经熏得影影绰绰的半张脸,别人认不出,他如何认不出。
杜群青瞬间两眼发黑,沈家大公子被吓住了,只安慰他:不一定就是你妹妹,因为也有人说她夏天就辞了工的。我再帮你查查,你千万不要着急。
孙斌承认给平安办理过新的身份证,给她改名就叫孙莎莎。面对辗转而来的询问的人,孙斌因为酒色过度而浑浊的眼睛里冒出了一丝光:“安安在哪里?我找了她好久,我找过了整个上海都找不到她,她现在在哪里?你告诉她我老婆孩子都可以不要,我只要她。”
沈大公子调出了原始资料,把那答案残忍的变清晰。杜群青看着孙莎莎的破损的身份证,看着平安透过烟熏火燎,一双美丽的眼睛迎着自己。
王越觉得自己需要一点快活。二少的车开进夜场。二少所到之处,美人如花,投怀送抱,百般的奉承只差没有把二少放到宝塔尖尖上供起。
同样的尊尼获加黑方,为什么味道不对?同样的桃花面,横波眼,为什么就总觉得贴不进心里去,只晃晃悠悠在水面打转?
香奈儿的味道指引着他,王越不知不觉的跟着,直到电梯“叮”的一声打开,那女子高跟鞋卡在门槛中,裙子技巧的滑落,露出一边的大腿,问道:“我的楼层到了,你来吗?”
“啪”的一声,气球破裂了,王越不声不响的转身,电梯门重新关闭,他捂住脸,狠命的搓着变得粗糙的皮肤;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像发现丢了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