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爱的男子一心要娶别的女人为妻,杨彩容这个即将过门的媳妇儿要如何自处?是成全章冉,还是打败那小三,打动章冉的心?
她不知道。
当这个恶毒的女人窦端云端着一碗毒酒过来时,昏暗狭小的房间,杨彩容再也无处可逃了。
抵墙而立,杨彩容惊恐而警惕地狠声告诫:“章冉一心要娶你,我是不会让你的,你不过只是个贫贱农女,我乃堂堂宋官女儿,京城贵女,不可能要做妾做小!”
窦端云虽然一身素衣,但是笑容狠辣,她摇晃手上那杯黑乎乎的毒酒:“贵女如此害怕做什么,我是楚州农女,但也是章冉一心要娶的正室。”她嫣然巧笑,“贵女可不要看轻我哦,以后我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嘻嘻。”
“你这个贱妇!”
再无退处,当窦端云那杯毒酒强行灌入杨彩容口中时,她听到窦端云在她耳旁道,“你才是贱妇,我与章冉真心相爱,你却用婚约从中作梗。人贱自有天收,今日我不过只是替天行道。”
“啊——”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房间,杨彩容猛然间惊坐起,望着四周熟悉的帷帐,一颗心剧烈跳动。她方才做恶梦了,竟然梦到章冉喜欢的那个女人,她不是没有见过那女人么,不记得梦里女人的样子,只知道她是如此恶毒心肠。
这深更半夜,习云从门外踉踉跄跄跑来,外衣都来不及穿上,她扑跪在杨彩容床前急道:“小姐你怎了,刚刚是你在尖叫吗?”
“我做恶梦了……”
习云这才落下口气:“奴婢以为小姐出什么事情了,没事没事,只是梦啊。”
“我梦到章冉喜欢的那个小贱人来害我,他素来都讲这个女人心地善良、温柔体贴,是我这泼辣刁钻的小姐身上从来没有的,哼,原来这个女人是在装模作样!”
“小姐啊,你不是讲这是个梦吗,你都没有见过那窦娥,怎知她的为人。”习云拉过被子替杨彩容盖好,“夜深,小姐快些入睡吧,等……”
“五月初三爹爹要去果园摘贵妃贡柑,皇上派了章冉去,是不是?”
“公子是要去。”
“那我也去,你提前帮我准备好行程所需。”
“小姐,皇上没有让老爷带外人……”
杨彩容不悦:“什么外人,我是果丞的女儿,也懂农园生养之计,章冉也是我未婚夫婿,我难道还不能同去帮忙,我是外人吗?”
习云无奈应承:“那奴婢明日便去准备好。”
重新躺下,杨彩容已经睡意全无。她与章冉指腹为婚,自她六岁起便一心喜欢这个未婚夫君,已经十年了,皇上就快要给他们定下婚期了。就算他喜欢楚州那个贫女,他也必须娶她——无论怎样,她绝对不能如了那个窦娥的心意。
南宋宝祐五年,果丞杨睿奉旨前往皇家果林给皇宫摘送贡柑,兵部尚书之子章冉也奉命前往。
临出发前,杨彩容精心打扮了一番,虽然这一身短襦简洁,但她天生资质好,即便素衣也能衬托出一身美貌。脚步轻快踏出门去,又忽然回头:“习云,我派去的人还没有回话吗?”
习云犹豫不敢言,在杨彩容冷漠逼问的眼神下,她只得道:“小姐,您这样做是不是太狠心了一些,窦端云家世清贫……”
“呵,狠心?她抢我章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杨彩容冷笑,“到底办好了没?”
“已经办好了,今后恐怕再无人敢去她们家借那利滚利的钱,几块地今年也是颗粒无收,只是,只是她家有个生病的未婚夫……”
“活该,明明就是有未婚夫的人,还抢我的男人,这只是个教训。”转身哼着快活的小曲儿,杨彩容走进了五月的阳光下。
皇家果林结满了各种各样的水果,这个时节早熟的贵妃贡柑最是清甜,杨彩容跟在父亲身后看来往的人忙碌于林间,“爹爹,章冉在哪里啊?”
“说了多少次,你还没有过门,一直老提他的名字,外人会笑话我教女无方。”杨睿只指挥手下小心搬运,不理身后女儿。
翻着白眼,杨彩容嘀咕道:“反正我早晚都要嫁给他,现在不过喊了几遍他的名字而已,以后我还要替他暖床,给他生娃,爹爹难道你不更加羞死。”
“你……”转身瞪着女儿,杨睿气得无话可说。
百无聊赖之际,杨彩容忽然瞥见章冉英挺的身姿在那边树荫下,她一喜,忙提着裙摆跑过去。
喘息着停在这英俊倜傥的人身前,杨彩容记着他是喜欢温柔的女子,忙端起了娇柔的姿态:“章冉,你在这里乘凉吗,我以为你今日没有来呢。”
身前的这个男子有硬朗刚毅的面目,他后退一步,移开目光望向远处忙碌的下人们,一双有神的眸子透出疏离,“我的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了,所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是么,我也正巧无事,今日太阳真大,我也……”走进树荫底下,杨彩容唇角绽开娇羞的一笑。
章冉身姿挺拔,浑身透出冷淡疏离,他起身迈着大步走开,“那你先在这里休息吧,我再去看看下人们……”
“你!”娇羞温柔都在此刻收敛,杨彩容咬牙,一脸不服气,“章冉,你是在有意躲我吗!”
“你想多了。”他并未回身,依旧往前。
这个男人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
“我是堂堂宋官女儿,京城贵女,我们才是最相配的,那个窦娥算个什么,她不过只是个脏兮兮的农家女儿!”
“说够了没有?”赫然一声沉喝响起,章冉冷眸横来,双目皆是厌恶,“杨彩容,你休要以这样狂妄放肆的姿态指责我,你还没有入我章家的门呢,我章冉喜欢谁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又是委屈又是心痛,杨彩容揪住章冉的衣袖,巴巴地抬头望他:“我是你的未婚妻啊,皇上指不定明日就能给我们定下婚期,小时候你不是经常帮我么,那个时候你都是护着我的,我们两个……”
到底还是软和下语气,章冉甩开她的拉扯:“那个时候我只当你是妹妹,那个时候你我懂什么是男女之爱吗?现在你是我的未婚妻,但我会想办法让皇上取消你我的婚约,我心中——只有端云一人。”
“章冉……”泪水大颗落下,杨彩容只感觉一颗心像被人生生扯下,疼得她站不稳脚蹲在了地上。章冉已经走了,他一点都不关心她,都不想与她多说一句话。
她哪里做错了?从懂事一点起她就知道他们以后注定是要在一起结成夫妻的。那个时候所有女伴们都喜欢章冉,还有人嫉妒她欺负她,都是章冉来救她来哄她,怎么现在都变了。他不记得他在十六岁那一年硬要闯去楚州与蒙古兵作战,被敌方射中一箭,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他么。那时候她才十一岁啊,会的不多,但是就知道自己心疼他,不管如何都不想他有事。
可是那一箭后他就变了,不再陪她,整日心思恍惚,像是整个人都失了魂魄。后来,后来他就告诉她他有了喜欢的女子,叫窦娥,但是对方已经有婚约了。
堂堂南宋官家女儿,竟然被一个有婚约的农女比下去了!
耻!
杨彩容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泪水依旧还是大颗大颗地掉。她喃喃道:“我就是喜欢你,所有人我都不喜欢,就是喜欢你啊……我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熟悉的声音突然再次响在耳边。
杨彩容惊喜地抬头:“章冉,你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
“杨彩容!”章冉却像一头发狂的猛兽,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毫不留情地拽起,“你派人去端云家捣乱,断她生计,害她生病无钱可医,你怎么这么恶毒!”
愣了好久,瞧着章冉这发狂如魔的样子,杨彩容失笑:“呵,不过才几日,消息这么快就传到你耳朵里了,看来你对她还真是留心得很啊。”
“果真是你所为,恶毒的女人,我章冉就算是娶个乞丐都不会娶你!”
四周已有不少下人注意到他们的争吵,章冉四顾左右,不想在人前出丑,拉着杨彩容疾步走出果林。
“你放手,厌恶我就不要拉着我,我也讨厌你得很!”
他们走到一处水塘边,章冉这才停下,“我现在就去向皇上请求解除你我的婚约,就算是抗旨,就算是死,我都不会娶你。”
“你——”猛然拽住章冉的手,杨彩容决绝脱口,“你敢去!”
“有何不敢!”他一甩手,厌恶她的拉扯,此刻他是用足了力气,杨彩容虽然性子泼辣,但是身材娇小,哪能敌过他这力气。
顷刻,杨彩容被这力气狠狠推去一侧,噗通一声,水花四溅,她已落入了水塘中。
杨睿听闻下人说起他们二人闹了争执,唯恐自己的女儿惹章冉不快,他打听着寻来,恰恰见到这一幕,失声惊呼:“女儿,我的女儿——”
章冉有些发愣,还没有回过神,杨睿已经纵身跳下去了。
杨彩容不会水,只觉得自己一直沉在这挣扎里,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