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狡辩不成,难不成我们这是无端害你?”四个妇女昂首挑衅道,“你今日若真想狡辩,那我们就试试看谁厉害些。”
窦端云素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最憎恶别人的要挟,“谁厉害,怎么试,来试试吧。”窦端云冷笑。
四个妇女愣了一愣,原本以为那一日瞧见的窦端云是胆小怕事的主儿,阿美那般无理取闹她都愿意赔,她们的肌肤常爱长痘疮,这次长起来原本想赖到窦端云头上,不想她一点都不好骗,还不惧她们的威胁。
其中一个年长一点的妇女道:“阿珍,你家里那个不是在镇上打铁吗,把他叫来!”
身旁一肥胖妇女点着头,瞪着窦端云道:“我家的打铁匠肯定能帮我讨回公道,这些小瓶子肯定受不了铁棒与斧头吧。”她说着威胁的话转身出门。
窦端云一点不惧,反倒笑着:“是吗,正好我也要出门一趟,我们一起吧。那家打铁铺子是在县衙府那条街吗,要不我找个马车顺道载你过去?”
四个妇女这时有些打颤,“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你们请男人,我就请衙门,衙门不是有仵作吗,人家最擅长验尸验人,也让他们验验各位的脸,看是不是我这女红膏惹起来的,看该怎么治。”
不想她窦端云这般精明,四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窦端云见他们被威慑住,这时叹了口气:“其实事情也非不是要闹到衙门里去,咱们这边自己处理好了比在那边方便得多。你们四位商量看看,这女红膏本来就有消痘疮的作用,岂会让你们再长痘疮?若其中误会难除,我这里也有专门消除痘疮的药膏可以送给你们用。”
光领东西,而无钱财,这四人怎么可能同意。
“你家的女红膏用出痘疮来还想抵赖不成,谁知道你再给的药膏用了会不会全脸都被毁了。”
“要不要我自己试用一下,当着你们的面我总不可能害了自己吧。”
若是一个人存心不让你好过,他就会事事不让你如意,处处都会针对着你。
四个妇女无论如何都不答应,死活都要给钱,眼见有客人上门来,只到院门外就听见她们的吵闹声,皆纷纷退走了。
窦端云深知她们的目的,她们只为要钱,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望着又进来的一个客人被吓走,窦端云此刻只能认栽。
“一人赔一两银子,你们走吧。”
“一两,你当打发叫花子吗!”
“只有一两,这一两你们自己买点药膏也绰绰有余,不要的话那就在这里耗着,我不会管的!”
总共四两银子对于这四名妇女来说已经算理想了,她们假作不耐,“那快点拿出来!”
窦端云这时迟疑了。
她好像没有四两银子,所有银子都给阿美带走了,而昨日一整日没有生意,今日也没有,她的柜子里好像只有二百多文钱。
瞧着窦端云的迟疑,四个妇女赶紧催促:“快给啊,可别说好的事情又反悔。”
窦端云一时说不出话,“……等等。”她走出院门,“就在这里等我,我片刻就回来。”
不理身后四个妇女的一片惊呼,她飞快冲出大街,去了杜九娘家。
杜九娘正提着篮子准备去地里摘菜,两人恰巧面对面碰上,皆立在原地望着对方。
窦端云正喘着气,杜九娘望着她没有说话,她知道杜九娘心中是责怪着她的。好久后,窦端云才道:“九儿,那个钱你退给关汉卿了吗?”
杜九娘移开目光,朝一边抬着眼:“给不给你又不在乎,反正你又不是却不了这一点银子。”
窦端云知道她这是说着气话,“如果没有还回去,就先拿给我吧。”
杜九娘惊愕:“你……”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先给我吧,这银子我要了,之后我来还他。”
杜九娘心中又是诧异又是欣慰,只是也有些苦恼:“你昨天不要,我回来时在屋子里闷了好久,出门去散心碰见了关汉卿,那时已经很晚了,他将我送回来我便告诉他今日给他还回去。”杜九娘从腰间掏出一个锦囊,“给你你不要,偏偏自己又求来了,哼。”虽然如此刻薄,却也是欣喜的玩笑话。
窦端云接过杜九娘递来的银子,“你去告诉他这是我借的,我总是会还的。”
杜九娘虽然还有些气,却也是担忧着窦端云:“姐儿,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没有,九儿,我真感谢你!”如果不是杜九娘,她还真不知可以再找谁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窦端云飞快跑回了店。
她给了四个妇女银子,她们闷着脸终是走了。店中落了清净才好做生意,只是窦端云不知道的是四名妇女来闹这件事正传入了胭脂店里贤娘的耳朵中。
从前生意红火时她算是抢了贤娘的生意,而今贤娘也打压起了她。窦端云不知道一场流言蜚语在一夜之间兴起,几乎是传遍了整个楚州。
贤娘传言出去的,她窦端云的静居卖的专门是黑心的东西,会让人长痘疮不说,还一股恶臭,也卖得比胭脂店的东西都贵。
这一谣言让四个妇女听到,她们纷纷附和,只道自己就是证据。一时之间,窦端云的静居在秀水村完全出了名,生意一落千丈,连着两日都没有一个客人。
窦端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她开店时候只是在想她要如何将美好的东西带给别人,将好的东西传递出去。可是现在一切变得离谱,一点不按照她原先设想的路来走。她该怎么办,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阿美又来静居催账,窦端云心中厌烦,“不过六十两而已,哪怕我店倒了也还有一座宅子在!我怎么都还得起!”
而事实上,她不可能用这座宅子抵押,这是她唯一一处可以算作家的地方,任何时候她都不会让自己退到无路可退之境。
离五日之期还有一日,窦端云烦躁得头疼欲裂,夜幕渐渐降临,她关了院门,独自走出门去河边吹风。
只有夜晚才宁静一点,潺潺的流水声,青蛙与虫子的轻快鸣声,这一切都不同于身处静居的烦闷。只是她明白困难不是远离与逃避的,而是想办法去面对的。
她此刻想不到办法,原本的宁静都被对面河岸传来的马蹄声打破。
窦端云不悦地低喃一声:“谁这般讨厌,大晚上出来骑马!”
她抬起头,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