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凉正温顺的靠在怀里低声细语撒娇,他已察觉院内刻意压轻的脚步声,一把扶起坐好,人已窜回驾驶座。只见下一秒方伶已探头探脑的跑出来,还对院内做了个消音的手势,他猜是对她爸的警卫员。
“好了。”她正准备开车门,看见醒着的单凉吓了一跳,“你怎么醒了?那更好办,赶紧跟我进去,衣服弄整齐别让我妈看出什么,我才跟她说你去买卫生巾了。”
单凉被她的口没遮拦吓到,瞄了眼前座,瞪着车下的方伶有点粗声粗气:
“瞎说什么,非要编这个理由吗你?”
方伶耸肩,一脸无所谓。
“这个理由比较有说服力。”
单凉这下是彻底对她无语,哪有女生这么厚脸皮当着外人提这私密的事,还是当着一男人。
单冷装着没听见,下车拉开车门牵她下来。本来单凉不想让他牵,不过见方伶理所当然的没有反应,如果自己拒绝反而有点可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伸向他。
“今天谢谢你了。”
方伶扶着单凉走了几步回头,这句话发自肺腑,如果不是他,她俩现在不知道会怎样,她从心底里感激他的及时援救。
“别想多了,今晚好好休息。”眼睛顺势划向单凉,眼里的深邃让她的心又是一跳。
“恩,先走了。”
看着两人消失在院子转角,他才利落的跳上车,开走。
说到及时,今晚还真亏单凉的小聪明。本来他准备中途下车买包烟,正在找地方停车,突然看到单凉的电话还觉得有点奇怪,知道她不会主动在方伶面前表露得这么明显,于是感觉有事。接起一听立马明白那边的情况,一踩油门车飚了出去,他那速度和车技单凉已经见识过,三分钟不到冲到现场。现在想想,如果当时他下车没有接到电话,或者她没有那么机灵,后果真不是他能承受的。那几个人也该庆幸他到的时候她们衣衫完整没有什么伤害,不然就绝不是昏迷那么简单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控制了自己的情绪。
翻了翻身上和驾驶座角落,好不容易找到一根压弯了的烟点上,一阵烟味充溢在车内空间,打开窗子,让烟雾被风卷到车外。
今晚那两人肯定睡不安生,都不同程度受过到惊吓,不过有方伶陪着,他是放心的。这女孩不简单。
“睡了吗?”
躺下已经十分钟,背对她的人呼吸平稳,单凉有点不确定她睡着没。
“睡不着。”
方伶翻身转过来,眼睛里丝毫没有睡意。
“我也是。”
她换了个姿势趴着。
“今晚我们算劫后余生吧?”她问方伶。
方伶没有说话,沉默着。
“你说如果他没来,或者没有及时赶到,我们会被……欺负吗?”强奸两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词过于沉重,不是她们这个年龄所能负担的。
“可能吧。”方伶躺平身子眼神专注的望着天花板,“不过在那之前我会自杀,不管是咬舌还是撞墙都行,我才不让那些杂碎碰我。”
单凉这时才发现方伶比自己成熟勇敢不只一点点,虽然那时她也有想办法,不过脑子已经一团乱,再坚持几秒自己可能就会晕过去,心里的压力比肉体的疼痛在当时更让她难以负荷。
“我没想过,可能我会赖活着,因为我怕死。”单凉也学她躺平,“我怕痛,怕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感觉,所以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坚强。”可她却选择了一条难走崎岖的弯路,她心里叹了口气。
方伶转过脸来望着她,眼里有着温暖。
“但是我们挺过来了,我们得救了,所以我们一定要更好的活着。”
“恩。”她握着她的手,“我决定再也不忍受詹艳那付嘴脸,说好要搬出寝室,明天我们就去找房子!”
想到她们的决定,她兴奋的眼睛放着光。
“那我得想下该怎么和爸妈提这事儿。”方伶有点苦恼,不过马上抛诸脑后,“管他呢,反正我住外面他们也不知道,我和平常一样周末和平时偶尔回来住就行了。”
“恩,就是。”
两人筹划着即将开启的同居生活,把先前的恐惧和惊吓通通忘掉。人生就像牌局,不管前一把打得多烂输得多惨,你没时间哀悼,放眼下一把,才有希望翻身逆袭,才有转输为赢的机会。
秋去冬来间,校园里已经开始有圣诞的气氛,到处是裹着冬装围着围脖,互送礼物的小情侣,腻歪的搂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起上课下课吃饭。偶尔从侧门外走过,还能遇到几对分开几步低头走着的两人,那时校门外都有临时的钟点房和出租屋,彼此都在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些事虽提不上台面,但也无可厚非。
单凉和方伶合租的小屋就在连接钟点房和出租屋那条路的尽头,一个倒转上一个小坡,一栋十分复古袖珍的小洋楼。当时单凉看见它时已经完全迈不开脚,眼睛死死盯着,心里一个声音重复念叨,就是它就是它,不用再找其它了。彻底的一见钟情。也亏她运气好,难得的两层结构,楼上还有一个小露台,老上海那种,居然房东准备贱卖说要移民。那时她就一个一穷二白的学生哪里有钱,但她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住进去,于是和房东讨价还价硬让她租给她,说帮她管理顺便物色买家,好让她早日飞到国外过资本主义的好日子。虽然比租一般的房子贵那么一点点,但是千金难买心头好,她觉得这简直是百利一害的事情,直接可以忽略不计。至于那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这么一栋别致隐蔽的好房子,她分析那房东年轻时肯定是某位官宦的金屋藏娇,虽然如今不复当年姿色,但细看不难看出那眼里曾有的万般风情。
方伶看到那栋小洋房时已经惊呆,下一刻拉着单凉尖叫起来,本来她对外面租房子兴致一般,只是为了解单凉的急,没想到这单凉还真淘到一宝,连她这种看淡物质诱惑的革命青年都动了凡心。单凉在一边得意的不行,眼见自己淘到的宝贝被人赏识,那比中五百万还让人高兴,鞋跟蹬蹬的踩着地显摆。
“今晚咱就搬进来。”方伶少有的激动亢奋。
“啥?”单凉是真傻了,“我们什么都没准备呢,被褥床单……”还没说完已经被打断。
“先把寝室的挪出来用,以后再慢慢买。”方伶眼睛放着光,“想到再也不用看到詹艳那张阴阳怪气的脸我就舒服,今晚我们吃点好的,喝点酒。”
单凉用手背摸了下她额头。
“我觉得你今天比我还兴奋,有点不正常。”还不只一点儿。
“谁让你运气好找到这宝贝,太对姐胃口了,原来我不是对物质生活没有兴趣,是一直没遇到看上眼的,找机会我一定要让妈来看看,以后就按这给我准备嫁妆。”
“喂,你妈他们可是不知道你搬出来住。”她提醒已经失去理智的人。
“哦,对,那以后有机会再说,反正姐今晚就住进来了。”两人拉着手乱跳。
单凉觉得这霉运过后终于时来运转,那高香也不用去烧了。
住进小洋楼已经将近半个月,每天也就比住寝室时候早半个小时起床,在校门外吃完早餐直接去教室上课,晚上则在食堂吃完饭慢悠悠的踱回家。偶尔在校门外逛逛小店,买买水果,优哉游哉的散步,回到小窝后冲上一杯热茶,坐二楼小露台品一品,发发呆,多么惬意。单凉觉得这才是大学的生活,这才是属于十八岁的青春。
单凉找了份家教的工作,英语一直是她的强项,当年高考报志愿她就是执意想读英语院校,哪知道鬼使神差掉到这个重点大学的法律专业,学科枯燥不说,考不过那司法考试搞不到律师资格证就是一个零,如今眼见仍然要靠英语吃饭,想想就觉得造化弄人。对方是个高二的男孩子,高高大大挺帅气,看起来也机灵,可听他妈妈说就是不喜欢读书,拿着书就睡觉,而唯一喜欢点的就是英文,因为他追星,喜欢BSB(BackstreetBoys)。他妈妈才不管他是喜欢BSB还是SOS,只要能让他坐得住看得进书,她啥都答应。之前她家请过五六个家教,用他妈妈的话说那就像选快男超女一样海选完了再复试,好不容易把人定下来给他送去,他几句话就能把人家气哭气跑。没办法,叛逆期的小子难缠是出了名的,况且还是个帅小伙,那眼光高的不是一般点。这原本是方伶朋友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只是那人决定了出国忙着托福考试,又不能突然撒手,于是让方伶找找这方面的同学朋友,再三强调说这家条件特好,但务必要求真材实料。方伶一想,这身边不正有一个最佳人选吗?
其实单凉才知道这事儿也没什么信心,毕竟自己不是英语专业,不知道人家接不接受。可方伶叫她试试,说就当巩固练习追求第二学业,她想想也是,大不了被人家pass,自己没什么损失。
于是一个周五,那人就带她上门面试去了。进门前,那人再三强调那学生很顽劣,叫她一个女生一定要提高警惕。她笑笑点头,觉得这人挺仗义,不是一般的热心。这人叫孟磊,后来接触多了和他也混得特熟,还顺带促成一道好姻缘。
一进门,孟磊和单凉就被请到客厅沙发坐下等男主角,他妈妈则上楼去叫他。这是套复式楼,在市中心的一个高档小区,离学校有点远,不过好在交通方便,一车坐拢。看着墙上的欧式装潢和桌上的艺术摆件,单凉有点吓到,悄声对旁边的孟磊说:
“难怪人家这么挑剔,这怕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孩吧,这少爷可别太为难我。”
“哎,见了面再看吧。”孟磊心里也没谱。
不一会儿楼梯传来拖鞋擦着地走的声音,一听就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有一道变声期的男声:
“有事就别来了,干嘛还拖个人。”
单凉一听这话,果然是个难缠的主。
下一秒,一张桀骜不驯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眼里有着赤裸裸的不耐烦。
单凉扬起微笑,心中感叹,伸手不打笑脸人,自己可得小心应付。
“来,这是新来的老师,叫……”他妈妈有点迷茫,盯着孟磊。
“单凉。单就是单独的单,多音字,凉就是凉白开的凉。”熟悉的台词她又重新复述了一遍,手伸向对面的男孩,“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对她的落落大方愣了一下,眼神有点奇怪,手伸出来。
“郝骏逸,多多指教。”
这就是单凉和郝骏逸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顺利得让他妈妈和孟磊大吃一惊,单凉则暗暗松了口气,也许这男孩并没她想象的那么让人难以招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