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轿车吱的一声横过马路停在路边等车的单家三人身旁,周子皓对单凉笑笑,客气的叫了一声“伯父伯母”,单父情绪还没平复完全,被突然的车风吓到有些迁怒,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耗子,你怎么在这里?”
眼睛无意识的开始搜索某辆车的身影,甚至某个人,心里懊恼自己的下贱。
“上车,我送你们。”
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语句简单平静,可单凉仍观察到他平静面容下的一丝凝重,联想到上次坐单冷车时的意外,立马有了警觉,招呼着父母快步坐进车里。
“怎么回事,慌慌张张的?”
连单母都感觉到了她的急促,不免有些奇怪。
“记得把安全带扣好,这边要临检。”
不管自己的说辞成不成理由,单凉无心理会,手心开始冒汗。
“伯母,这边临近春节查酒驾查得凶,麻烦你配合一下。”
车子起步的瞬间,周子皓抽空对后座的两人说道,有礼却透着严肃。
单母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压抑,笑得勉强,说没事。
两旁的风景由慢而快加速着往后倒退,副驾座的人眉眼紧蹙着盯住前方,仿佛随时准备被什么恐怖的事物吓得惊叫。
看到女儿紧绷的侧脸,单母慌了神。
“老单…”
身旁的单父由始至终沉默着,把充满褶皱的手掌覆在妻子略微颤抖的手背上,给予她最大最坚定的支撑。
周子皓一边将脚下的油门踩到底,一边戴上蓝牙耳机拨出一个号码:
“被盯上了……都在车里,放心,她没事……好,明白。”
下一秒,用力一个陡然的急转,其余三人被甩得歪斜在车门一边却没人出声,死死盯着前方宽敞的夜道,心都抓得死紧。
“坐好了。”
略微启唇,周子皓那堪比特警队的车技发挥出绝佳的优势,低调的大众脚底生风的疾驰飞奔。想必这车也是个改装货,德国人的保守外表,非洲人的速度耐力,绝对的出人意表。
不知自己怎么老是跟这些仇恨纠葛扯上关系,自从到了这里仿佛她不惹麻烦,麻烦都会自觉找上她,这种体质换句话讲就是霉伤心,此刻单凉真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转头看见开车的周子皓,忽然思绪拨云见日,原来他并没有真正的舍弃她,刚才那通电话想必是跟单冷通的,他在问她的情况,她眼底一热。
还没来得及感触他的用心,一辆警匪片里常见的面包车突然蹿至车前拦截住他们的前路,周子皓一脚踩下刹车到底,大众发出刺耳的尖声,终于在撞上前停住,晃了一大下。
“啊……!”
单母吓得大叫,双手死死抓住单父的臂膀,两眼惶恐的望着前方从面包车里跳出来的一群匪徒,个个身强体壮,还提着刀。
见势不妙,周子皓立即升上车窗,落下车锁。面对持刀匪徒,这车顶个十几分钟二十分钟问题不大,前提是没有其他武装器械的话,如果有扣的那玩意儿,就是另一个情况了。
“大哥,我们在XXXXX,被围!”
几句话后挂断。
周子皓再三叮嘱不管外面怎样,都绝不能解开安全带。匪徒不能进入内部最大的可能就是把车掀了,只要他们把肢体固定住不受翻覆的伤害,就算车被压扁也绝不会比自由之身伤得严重。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周子皓眼神中迸出肃杀之气,双手握拳的防备着。
还没等一干人把车掀个转,单冷和汪幸洲已经赶到,后面跟着他们的人。光是人数上的优势便成功震慑住正掀车的一群人,慌忙逃进面包车猛踩油门,车已窜了出去。
哪会让他们轻易逃脱,汪幸洲带领大部分人前去堵截,留下单冷及少数人处理现场。待危机解除,周子皓一解锁,单凉和单母再也承受不住的大哭起来。
单母搂住单父,单凉则颤巍着下来扑进伸手的单冷怀里。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对撞出凌厉的电光,犹如电光火石般的较量,却因为各自手里脆弱的女人暂时休战,僵硬的移开视线。
单冷算错了两件事,一是暗处的敌人竟真的伸手向他已“抛弃”的女人,二是居然会选父母都在的时候动手。如果不是耗子随机应变,从尾随改为近身保护,后果将不是他能承受的。接到耗子电话的一刻,不能否认他慌神了两秒,就算被枪比着他也能做到眉毛都不动一下,可牵扯到内心一处软肋,意识到她可能落入对方的手里生死未卜或是更严重更不堪的状况,他有了杀人的冲动。作为特警他应该是理智的,分寸揉捏在鼓掌间,他应该已经适应那种分秒间生死转换的抉择,可显然他高估了自己的情感克制力,以为能冷静,实际上他失败了,一败涂地。
在来的路上,如果不是汪幸洲盯紧他,也许率先跳下车射杀那些匪徒的第一人会是他。可是他有更为重要的任务,惭愧的发现他忘了此行的目的,仅仅因为远处车里那无助的眼神,泪水包在眼眶里倔强的没让它落下,硬是坚持到他对她伸出双手的那刻肆意滚落。
心里某处坍塌了,他怎么放得开她,怎么可能放得下她。
她就是他遗失了几百万年的那根肋骨,也许从前世开始他就轮回着寻觅她的行踪,这辈子终得如愿,只是不巧身在同一个家庭,同一双父母,同一脉血缘。可是,管他的,他就是要她,这世界谁都不能阻止他,就算那个人……视线与之对视,用行动和眼神告诉他,命有一条,爱取不取,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有些男人爱江山舍美人,而他,这辈子的圆心只为有她。
“别哭了,都看着呢。”
擦拭眼泪的同时,不忘检查她身体有无受伤,见除了几处擦伤并无其他不适,单冷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好不容易止住泪,她忽然像想起什么惊慌失措的挣扎起来,嘴里念叨:
“爸妈还在车里,还有耗子,快救救他们,快快快……”
死死扣紧单冷的大手,完全遗忘从车里出来的过程,心理和精神上的双重惊吓让她出现了短暂失忆和创后症状,一掌劈向她后颈,单凉眼一闭晕了过去。
“下手这么重干什么!”
安抚单母的同时,单父眼睛仍盯着不远处的二人,见儿子一掌把女儿劈晕,压抑的耐性彻底爆发,扔下妻子冲了过去。
避开单父伸过来抢夺的手,单冷将单凉悬空的身子转向另一边,见碰不到女儿还被像对待瘟疫一样防着,单傅睿火冒三丈。
“给我放下,离她远点!”
恼怒的大吼引来处理现场那些人的注目,连正在打电话的周子皓都忍不住回头张望,单冷一个冷眼扫回去,全部乖乖埋头工作。
单母跑过来想拉住单父,被他一把甩开,指向表情冷漠的面孔,手指颤抖。
“你跟儿子恼什么,又发疯了是不是?”
单母恼怒丈夫突来的情绪变化,好不容易一家人才团聚,现在一付撵人的架势,不知道又是什么疯发了。
“走开,不清楚就别插手!”
单傅睿火大的吼道,单母被吼得一愣,下一秒使劲推了单父一把,把他推得个踉跄。
“好啊,我不清楚,你们阴阳怪气已经很久了,我给你们面子才装傻,现在嫌我多话了是吧,那把话说清楚,你和单冷到底是为了什么脸红脖子粗的?不说清楚谁都别想走,今儿!”
两个男人都不再说话。
单母看看年轻的,又瞧瞧老的,后者憋红了脸就是不吐半个字。
单冷清清喉咙,颠颠手上的娇躯,刚启唇:
“我来……”
“闭嘴!”
坚决斩断他的话,单傅睿老眼通红,死瞪着被抢话仍坦然自若的人,想说出来羞辱他,还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儿,昭告天下他们单家家门不幸出了乱伦的丑事,除非先杀了他。
“单傅睿,你究竟在闹什么!”
单母怒了,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单父脸色时青时白,就是不开口。
半天得不出个结果,单冷淡漠的一点头,说道:
“我先带她回去。”单父正预张口,下句话让他不得不咽下到嘴的话,“如果你还管你女儿死活的话。”
语毕,在众人的目光下抱着怀中人冲周子皓点了个头走至越野车旁,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说:
“上不上车随你,妈,我们走。”
单母犹豫片刻,一脚踢向身旁男人的小腿肚,率先走向越野车。
单父压着气不好发作,阴着一张脸跟上。他这是为了妻子为了女儿,为了他家的两个女人,可不是服他叫单冷的软。
周子皓握着手机和那边的人通着话,视线随着越野消失在道路尽头。
望着病**上躺着的女人,单冷心疼的用毛巾擦去她额头的冷汗,仿佛仍沉浸在先前的恐慌中,她嘴里不安的低声呓语,身体也偶尔抽搐一下,让他心跳加速。
内疚和自我厌恶轮番凌迟着他的情感,他仍然让她受到了伤害。
一小时前把父母往酒店门口一放,载着昏迷不醒的人直奔陆总医院,早已联系好的专家已在病房里等候多时。
“怎么样?”
他有些失措,完全没想过轻轻一手刀会让她高烧昏迷,一下子失了分寸。
“别慌,不关你的事,医生说了是原本就没退的低烧因为惊吓过度引发的应激反应,病因是刚才那一吓。”
汪幸洲解决完那车匪徒就接到单冷电话,立马赶到医院,一眼就看见了走廊上坐立不安的单冷。
“都怪我,如果我在她身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一拳击向白得刺眼的墙壁,兀自懊悔。
“也许你在会更危险。”
汪幸洲客观分析,对付单凉不过是杀鸡儆猴,而单家父母则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归根结底,单冷才是目标。
冷静下来,单冷发现他说的是事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个时候务必不能失去方寸,烦躁的摸出香烟想点上才想起是医院,泄气的一把扔进垃圾桶。
汪幸洲理解的拍拍他肩膀,走进病房询问病人情况。
走出来发现单冷刚挂上电话,脸色有些阴沉。
“怎么了?”
“最近的事情巧得让我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我身边布线。”
说出的话不是询问,而是百分之九十的笃定。
“你是说内鬼?”
“但愿是我想多了。”
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他决计是不能留的,可是能同他出入的都是他所信任的人,他非常不希望有这种可能性出现。但如果是真的,就休怪他无情,谁让他伤了比他命还重要的那个人。
黑锆石般的眼眸阴鸷的眯起来。
犹如大战前的热场,真正的战役无声的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