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气咻咻被一只骡子驮着,骡蹄嘎登嘎登,她也看到了黑石路直通的无忧山庄。
阿琅一喜,倒不是她知道我们在庄子里,而是这么大一个庄子总不能连匹马都没有吧。
总是骑着头骡子,前路堪忧啊。
“喂!前面那位小二哥!”
开门小厮打着伞,天上的雨水洒在伞上,转了几个圈儿,汇聚成一道雨帘隔开了小厮的视线。
“哪个叫我?”,小二哥移了移伞,嘿,还是什么也看不见,雨帘是整圈儿的。
“小二哥”,一个头发披下来,湿漉漉贴在脸上的胖生生女人脸突然冲过了雨帘,冲进了雨伞,没被头发遮住的脸泛着苍白,冲他一呲牙:“小二哥”。
“妈呀!诈尸了!”
小二哥扔了伞转头就要逃。
“你才诈尸了!”阿琅伸手就是一锤,开门小厮狗啃屎就摔倒在地。
开门小厮闭着眼瑟瑟发抖,想磕头奈何自己是斜坐着的,只好头一点一点的:“鬼爷爷!鬼奶奶!饶命啊!不关我的事啊,不是我害你的啊,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来找我啊!”,模样煞是搞笑。
阿琅怒道:“我呸!你才是鬼!姑奶奶活的好好的,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
小厮睁开一只眼睛,阿琅已经把耷拉在脸上湿漉漉的头发别在了耳后。嗯?不那么吓人了,小厮又把另一只眼睛睁开,嗯,果然是人的样子了。
“这位小姐,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小厮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哎呦,忘了下雨地上是湿的了,沾了一手泥,屁股还是湿的。
不雅,太不雅了。
阿琅眉一横,眼一瞪:“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小厮一呲牙,心道,我也没做亏心事啊,杀人的又不是我,我连鸡都不敢杀,哪里敢杀人:“小姐可不要胡说哦”。
阿琅也不理他,望了望山庄里头:“欸?你家有马吗?”
小厮挠了挠头:“有是有,小姐何事?”
好大一户人家,马的事情有着落了。阿琅也没看到头顶那块儿描金大匾,上书无忧山庄,只当是个荒郊野岭的富户。
“小二哥,我要追赶我家小姐”,阿琅又回身指了指门外的骡子:“可总是骑头骡子不是事儿,想来讨匹马”。
阿琅本是想,自己身上还带着些银子,又有头还算健壮的骡子,折合折合应该也能换匹不错的马。
小厮把头往外一伸,嘿,可不是一头耷拉着耳朵的骡子正可怜巴巴看着两人呢么。
看来这姑娘就是刚才那个小姐嘱咐的胖姑娘,小厮小眼睛在阿琅周身从头到脚偷摸着溜了一圈儿,看起来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莫不是刚才那个小姐的姐姐或妹妹?
小厮心中一惊,看这个姑娘的凄惨模样,骑着骡子也就罢了,连把伞都不给留,衣服是上好的料子,口里却叫着小姐。看着像个小妾生的女儿的样子,估摸着是被正室小姐带出来使唤着欺负的。大户人家的那些腌脏事,谁又说得清呢。
“有有,小姐里面请”,小厮面带同情将阿琅请了进去。
阿琅瞟了一眼小厮的表情,心中奇怪,这是什么眼神。她着急换马,也就没问,跟着进去了。
阿琅的想法本也是个好法子,大户人家或多或少都会养几只马的,平时也不会全都用得着,总有几匹会闲着,拿骡子来换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无忧山庄就不同了,无忧山庄闲置的马匹是不少,但人家全是名贵马匹,动辄上百上千两,哪是一头骡子再加几锭银子就能换来的。
也亏得阿琅没看到无忧山庄的描金大匾,否则她肯定不会进来以免碰一鼻子灰的。
小厮也没在意她的骡子,随手交给了别人吩咐牵到马苑,就领着阿琅直奔会客厅了。
小厮也是左一圈右一圈转的阿琅心中疑惑,难道自己不应该刚才也跟去马苑换匹马吗?
“咳”。
小厮正走的欢快,冷不丁一声咳嗽吓他一跳:“小姐有事?”
阿琅满眼冒着星星:“小二哥,你这是要带着我去哪?”
小厮脚下步子不停:“会客厅啊,喏,到了”。
阿琅不不解了,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正要问小厮,会客厅里有人说话。
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师杀人的事可否先放放?”
杀人?
另一个男人慢条斯理的说:“阿弥陀佛,杀人一事怎么能先放放,要杀自然是趁热杀,趁肥杀”。
贼窝!
阿琅大惊,差点尖叫出来,回头看看小厮,小厮冲她一笑。
笑面虎!
阿琅一个拳头就呼了过去,可怜那小厮刚刚还对阿琅充满了怜香惜玉之情,如今就不明不白突然挨了打。
“哎呦!”
里面一声哎呦,外面一声哎呦,两声哎呦重合到了一起,又能让人明确分辨出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里面的人一惊,外面的人也一惊。
有人偷听?
要动手杀人了?
“哗啦”一声,门开了。
“阿琅!”
“小姐!?”
其实是方才我突然想到天儿下了雨,不知阿琅找没找到避雨的地方。这一想,自然就又想起了我们忘记告诉阿琅无忧山庄的存在了,心下一惊,这丫头一根筋,可别走散了,不由自主就‘哎呦’了一声。
我这声哎呦是实实在在惊了阿琅一惊,然小厮的那声哎呦却让众人惊得有些没有道理了。会客厅本就人多口杂,说不得什么秘密,只是一时丫鬟们都被打发了出去好保全无忧庄主的面子,给人一种密谈的感觉,这才有了偷听一说。
江湖人呐,疑心病重。
小厮看着两个姑娘欢欢喜喜说着话儿,捂捂脸,得,白瞎了自己一片同情之心也就算了,还白挨了一拳。
原来没什么事啊,众人又回去坐下。
我悄声匆匆给阿琅说明了情况,叫小厮:“烦请小二哥领她去换身衣裳”。
小厮顶着一个大红印子招来一个丫鬟,指指阿琅:“带这位小姐去更衣,嘶,顺便给我拿个冰袋过来”。
阿琅不好意思了:“欸?要不我给你吹吹?”
小厮紧着摇头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多谢小姐”,力气这么大,谁知道吹出来的风是不是带钉子的,况且我一个男人你一个女子,这不是胡闹么。
阿琅对男女之防不甚在意,倒是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小二哥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挺矫情,撇撇嘴欢欢喜喜跟着丫鬟去更衣了。
中间插曲不少,生生几次打断无忧和尚的杀人之事。
无忧和尚倒也不恼,仍笑嘻嘻:“阿弥陀佛,夜长梦多,和尚还是现在就杀人吧,就从庄主开始好了”。
无忧庄主连声说:“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剑神先生还在这,大师莫要胡闹了”。
无忧和尚把笑嘻嘻的脸转过来剑神。
剑神却稳坐泰山:“无双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这是不管的意思了。
柳烟仙子惊了一下,就要说话。
我刚好进来就顺着柳烟仙子的座位走回自己的:“仙子莫急,那可是无忧庄主”。
柳烟仙子挑了下眉,坐定。
无忧山庄在江湖上屹立多年未倒,还发展的越发壮大,可见无忧庄主的能耐,又岂会真的被一个和尚吓倒,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我坐到座位上,剑神看我的目光深深,也不知在想什么。
无忧和尚这回真是心里不痛快了,我都放出话来要杀人,还第一个就杀你。这么明显的踢馆,你还跟我装怂卖乖。
你跟我装怂卖乖,我就跟你装大爷,无忧和尚把方便铲往桌边一立,从怀里拿出个跟毛笔一般长短的小号方便铲说:“阿弥陀佛,和尚得罪了”。
说完,无忧和尚大鹏展翅,手里举着小号方便铲就直冲无忧庄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