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最终决定,这件事非同小可,他还需私底下找个名医的好。这样一来,能认得皇帝的脸的太医们首先被排除,京中医术好的都被搜罗来当太医了,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这英国公府,实则也是个老牌的政治世家,不过,近几十年来,实在被打压得很够呛的。英国公府,乃是后族,是外戚。
本来,身为皇后外家,英国公府乃是太子的倚靠跟臂膀,正该是一片繁花似锦、气象万千才是。可是英国公府比较倒霉,这倒霉的原因完全是受了上一个后族曾家的遗祸。
这武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可谓是外戚专政,那上一任皇帝,昭帝,痴迷于炼丹之道,不求长生不老,但求精益求精,简直醉心于炼丹事业不可自拔。皇宫曾因这位皇帝炼丹之故炸过两回,大范围走水七回,小范围走水无数回。
如此一来,昭帝自然就无心于朝政,外戚曾家独揽专政,掌控大权。其实,以徐孟的眼光来说,那位曾皇后之父曾广源,实是一大能臣,只是其人性格太过独断专政。
曾党掌权时期,官员怨声载道,百姓安居乐业。
曾广源之所以在氏族里惹得一片怨声载道,还得说他进行的一场改革。改革之初,必会受到来自各方的强烈抵抗。
这场改革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财政上实施方田均税法,就是由朝廷出面丈量土地,土地以肥瘠定为五等,每等按等征税,为鼓励百姓垦荒,颁下政策,百姓自己垦出的土地,经上报朝廷,归自己所有,并可按等只缴纳一半的税率。还有一点,是关于人才选举,废除以往推举举人、孝廉的制度,进行统一科目考试,全国有学识之人皆可参加,考试名列前茅者,可选为举人。
这样一来,大家族和豪强们可不乐意了,由朝廷出面丈量土地,那他们所隐藏起来逃税的良田不都躲不过去了么?这可是好大一笔损失。而且居然能让那些贱民自己拥有土地,这简直无法想象。
不仅如此,科举制度?那大家族们不就不能自己一手掌控朝廷之上的人才?并且没有世家传承的源远流长,光凭那些庶族的小家子气、鼠目寸光,能有什么见解,这样的政策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政策甫一出台,便招致地主阶级的强烈反对,曾广源以强硬手腕一力推行,为此,在朝堂之上排除异己,扶持党羽,毫不手软。
正所谓哪里有镇压,哪里就有反抗。曾广源的一意孤行最终犯了众怒,以致无人可用,地方上支持改革之人都是墙头草,不过暂时畏于曾家势大而已。如此一来,越发促就了曾广源的任人唯亲。
现今的武帝,当时的太子,其实并非曾皇后亲生。皇后无子,淑妃早逝,淑妃膝下一子便由皇后抚育长大。毕竟人心隔肚皮,淑妃病逝时武帝已有五岁,是能记事的年纪了,和谐表面下武帝与曾家互有心防,并不亲厚。
武帝日后对曾家下手毫不手软,实是有迹可循。
英国公府实为打倒曾家的大大功臣,当初也是因英国公府之势,武帝才迎娶了英国公嫡长女为后,谁知曾家一倒,武帝便翻脸不认人,英国公从武帝登基之初的手握重兵,到如今的无实权,实在是一把辛酸泪。
徐孟小的时候,亲身经历了英国公府从烈火烹油、鲜花锦簇到门可罗雀,武帝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自然不会让外戚有一点点死灰复燃的趋势,只能说,英国公跟徐孟还活着,就是武帝最大的仁慈了。
徐孟不是不恨,但英国公府一片颓势,百年根基毁于一旦,重建何其之难啊!于是徐孟从小就学会了演戏,他扮纨绔、扮无知,整日里逛赌坊**,三天两头又闹出事,不是**了这家小姐,就是又胖揍了那家少爷,最近听来还有断袖之癖,以致年已十八仍未说亲,就是因为打听过的都自觉招惹不起这京中第一纨绔。
徐孟在洛阳,可谓是臭名昭著。
如果有可能,谁愿意将自己的名声弄成这个样子?就是因为武帝从来对英国公府不放心,徐孟才越发发狠的糟蹋自己的名声,近几年,武帝至少表面看起来,终于对英国公府放心了,所以,徐孟才迫不及待地去了一趟辽国,他觉得,自己快要再也忍不了了。
田昭清身为武将,本来对于政治争斗之类并不很感兴趣,但在当年的英国公府被削权这一事上,田昭清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徐孟连同田氏一族,一起恨之入骨。
田宛对于当年之事,本来就是她尚未出生时所发生的,她自然不知,再加上皇帝施压下的各种隐瞒,她自己所知道的,与平民老百姓所知版本无甚差别,她不知,因此也就从未查过,所以田宛才会徐孟谋害田家一事毫无察觉。
自从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后,田宛隔日便想着要进军营,田昭清自然不同意,理由是现在既不是征兵的时候,也不是突发状况马上就要出征,军营里突然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人本来就是怪事,田宛想要泯然与众的进兵营,还得等待一个契机才行。
田昭清这阻挠有理有据。对于军纪严明的军队,任何不合情理的事,都值得怀疑,就连军队里的奸细,不是埋藏日久,就是趁乱混入。唉,真是急不得!
对于田宛如此急切的想进军营,田宛二哥田宇表示很不能理解。
“阿宛啊,你可知身为军营里最小的一个新丁,到军营里,所要遭受的第一件事,便是老兵们的戏耍。那些个兵油子可是会怜香惜玉的人?就连天香楼里姑娘们都嫌弃的对象,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进去了可怎么办?”
田宛一听这话,毫不客气地一个暴栗敲在她二哥的头上,“二哥,说这话可小心点,你这是拿我跟谁比呢!”
田宇一脸不以为然,“世人都说,女儿是水做的,男儿是泥做的,你最多是参了好多水的稀泥做的,我这是在夸你呢!”
“阿宇啊,我想,你还是自求多福吧,你小妹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田宛悄悄在田宇耳边说道。然后一低头,一掩面,一转身,跑了。
最重要的是,田宛她还边跑边呜呜哭出声来,田宇其实并不觉得田宛在哭,她心里肯定指不定在笑得多灿烂呢!因为,田宇此时已经发现了刚才正好站在他身后的宋之琼。
“阿娘,嘿嘿,那个啥,我跟阿宛开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