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田宛睡得很沉重,心里头一面想着事,一面昏昏沉沉的也睡了,第二日不免起得晚了点,等到她随意吃了早饭的时间田昭清等都上工去了,她也没想好要怎样,想着先出门去转转,结果一到院里,就看见徐孟八风不动的坐在屋中那唯一的一张八仙桌后笑眯眯的与她打着招呼,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田宛心里有些犯嘀咕,徐孟大摇大摆的来这里,身边还一个人都没有,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田宛心里正想着,院门就有人开始敲起来了,瞟了坐得四平八稳的装得一副我很无辜我不知道样子的徐孟一眼,抽手开了门栓。
门这一开,里外的人都愣了。
门外众人,甲胄加身,煞气重重,田宛稳了一稳,虽不至于就给这阵仗压下去,但这气势俨然的样子是要闹哪样?侧过身回头看向徐孟,徐孟那厮不慌不忙的眯了眯眼睛,端起茶杯举了举,冲着领头之人懒洋洋的说道:“景深啊,这么急着找我是要做什么?”
王景深直接略过田宛,大步走到徐孟前面,隔着八仙桌语气森森:“世子,皇上可是交待过,不许你在这里胡来。”
徐孟的眼光状似不经意的扫了田宛一眼,胡来?指的是什么?罪臣之家,以他身份能来是给面子,这么大反应,真是好有趣!
他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与王景深平视,眼中嘴角都是笑意,“景深何必如此紧张,不过是初到此地,特来上门拜访故友,只是……”徐孟恶意的停顿了一下,很有深意的看了田宛一眼,“今日始知故友原是女儿身,往日称兄道弟的亲密,如今看来倒是唐突美人了。”
王景深听得这话,双眼目光如电直直射向田宛上下打量。
田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情绪,然后表现出听了这话呆滞一下,然后双眼圆瞪,双手捂胸,尖声叫起来:“啊啊啊!**!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敢坏我清白名声!”说着脸就红了,眼中蓄了泪,一副又气愤又害羞的小模样,直往角落里缩。
徐孟:“……”
王景深:“……”
尚在门外的众人:“……”
田宛狠了心,演戏就要演全套,手缩进袖子里狠狠掐自己,泪水一串串的往下掉,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娇滴滴的样子可叫人心疼。
徐孟看着这场面,嘴角抽了抽,他还真没想到田宛来这一招,不过,演过头了吧。
可是没等徐孟和王景深等人有反应,门口就有了一阵的骚动,一个妇人从一群身着铠甲的人群里冒了头,眼中一扫屋中情形,又一声尖叫就响了起来。众人不及防,都给吓得愣在当场。
一眨眼的功夫,那妇人扔下手中的东西就踉跄扑到田宛跟前,两母女抱在一起哭作一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怎么着这弱不禁风的两母女了!
王景深一阵烦闷,他的任务是盯紧徐孟,出门也只是来找他的,谁知道遇到这么一大堆的破事儿,按捺下脾气,微微欠了身子,看向徐孟:“世子,请吧!”
徐孟看着装得很彻底的田宛和宋之琼,很好!也不说话,就那样目中无人的走了,好像刚才只是找了个乐子,可是很明显乐子没起到乐子的作用,反而郁闷了一阵。
这两人一走,门口围观的那群兵也就没了影,过了好一会儿,田宛才渐渐止了抽泣,目中只剩冷光。宋之琼与她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面对刚才徐孟的那番话,田宛没办法不装傻,短短一句话,徐孟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太多了,王景深可是皇帝的人,谁知道皇帝听到了怎么想。
故友?徐孟竟然敢这么说,难道就不怕遭受皇帝的猜忌?她可是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延平府里呢,还是说,徐孟就是想表达她曾去过洛阳,还曾结识过英国公府中人?
想到后面一种可能,田宛脸色越发难看,徐孟这是想说田昭清结识朝中重臣,不轨之心昭然若揭。现在,端看皇帝相信的谁,是徐孟还是田昭清。徐孟自幼与皇后亲厚,时常入宫的,又是太子伴读,也算是皇帝看着长大的人了,皇帝一手将徐孟引得成为一代著名纨绔,虽然这只是表面,但皇帝对于徐孟的话又信几分?实在由不得田宛不警惕。
但是此事亦有疑点,其中最大的一点便是皇帝怎么会同意徐孟来宁远这个穷乡僻壤的,难道就只是为了任徐孟无理取闹的来围观他们这一行流放之人?还是说皇帝也是为了试探?
徐孟这不按常理的神来一笔想得田宛脑门疼,田家个个万分小心,夜了又在家里串了一遍口风,第二日田昭清三人也没去上工了,反正也没人敢说什么,经过昨日,徐孟必定还会有什么动作的,他昨日也给田宛算了一招,怎么可能就这么轻轻放过?田宛清楚徐孟一向是有仇必报,不过有的棘手的,十年不晚嘛!
果然,刚吃过饭徐孟踩着点准时就来了,身后还是跟着黑着脸的王景深,不过也就他二人,没再拖一大群的兵了。
看着嬉皮笑脸走近的徐孟,田宛不知为什么,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徐孟今日甚是客气,田家本已沦为罪臣,他这番相互见礼可客气过了头。寒暄过后,徐孟终于说起了此来的目的。
“晚生昨日归去后,辗转反侧到天明,实在是觉得昨日对佳人太过轻薄,今日特地前来赔罪。昨日,阿宛说晚生坏了她的清白名声,晚生想了一宿,既如此,晚生便正式上门提亲,如今你们虽为罪臣之家,不过我与姐姐磨一磨,做妾还是没问题的,而且必为贵妾。”
徐孟言辞恳切,脸上还略带点小羞涩,说什么这种事一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如今是他行事欠妥,所以他一定是要负责任的。
田家人脸色阴沉要滴水。
王景深袖手一旁等着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