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雪一口气走到了外面的大街上,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不争气的滑落。
手上的伤口依然火辣辣的疼,可她心里的伤口却更疼。
整整十五年了,秦南轩几乎就没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无论她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如何艰难,父亲都不会伸出他的援助之手。
可今天他却一改常态大发善心,是想急于表现些什么?还是宣告他秦南轩忽然间良心发现了呢?
望雪根本就不相信他。许秋萍这样毒辣的骂自己,秦南轩都没有开口帮她。试问这样的父亲,有谁会不心寒呢?
望雪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珠,她渐渐的放慢了脚步。街上的风很大,也很冷,吹得人心里冰窖似的。
孤寂的路上满是零碎的落叶,一踩上去就会“喀吱喀吱”的响。好比望雪那颗高傲的自尊心,早在她父亲面前碎了一地……
眼下已是晌午时分,可外面的温度仍旧很低。
望雪只穿着那件被油污弄脏的毛线衫,大衣就随便的搭在手上遮挡着那些可怕的水泡。
奇怪的是她穿的虽然单薄,可一点也不觉得冷。相反浑身上下像被搁在火炉里烧过一样,从额头开始蔓延至全身,甚至比刚刚被烫的时候还要热!连脸上的泪水都被蒸发了。
望雪只觉得手脚无力、眼冒金星,她勉强支撑着走到电车站,摇摇晃晃地上了车。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终于到站了。望雪迷迷糊糊地靠在椅背上,想站却站不起来。那个卖票的胖女孩叫了好几次都不见她有动静。
胖女孩觉得有些不对劲,就走过来看看。她拍了拍望雪的胳膊说:“哎!到站了,该下车了。”
望雪微微的抬起身,有气没力的说道:“好的,谢谢你···我这就下去···”
她勉强地支撑起身子,可两腿一发软竟又倒了下去。
胖女孩可吓得够呛,“哎!你怎么了?”她连忙将望雪扶住,这才发现这位乘客原来浑身都在发烫!
“我说,你这是发高烧了。你家在哪儿啊?不远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胖女孩很好心的说。
望雪感激的笑了笑,她用力咽了咽干巴巴的喉咙,小声的说道:“我家就在···在梧桐巷···68号···”
女孩把耳朵凑近了她的嘴边,总算听清楚了,“梧桐巷68号是吧?还不远,我扶你回去吧。”
于是她就把望雪的大衣从手上拿了下来,打算帮她披在身上。
谁知她刚一动,望雪却不由自主的喊了声疼。胖女孩这才发现她手上的伤,“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会烫成这样!皮都快褪掉一层了!”
女孩不由得惊呼起来。
她连忙把望雪扶下了车,匆匆忙忙就往巷子里赶。
妈妈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胖女孩气喘吁吁的放下了望雪。说具体也不太清楚,只是在车上发现这姑娘发烧了,而且她手上好像被烫伤得很厉害,不知道是不是被感染了。
妈妈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女孩,这才焦急的走到女儿身边,“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会弄成这样子?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呀!”
她连忙找来了红花油和纱布,小心翼翼的涂在了女儿的手臂上。因为很疼,望雪在昏迷中还不住地咬紧了嘴唇。
妈妈泪眼朦胧,心里更是痛得不得了。“秦南轩!你还配当一个父亲吗?竟然把女儿伤成这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妈妈悲愤的想道,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淌。她真想马上去找秦南轩理论,可女儿现在这副样子,她实在是走不开。
妈妈擦了擦眼泪,又想起家里好像还有些退烧药,于是就急忙起身找了出来,用温水慢慢的给女儿服了下去。
等到了晚上,望雪才逐渐的苏醒过来,她一睁开眼就说口渴。妈妈连忙给她调了一杯淡盐水,还说:“喝这个吧,你刚刚出了很多汗,要补充一下水分。”。
望雪一口气就喝下了大半杯,妈妈又关切的问道:“饿了吧?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望雪疲惫的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全身没力,连手脚都是软绵绵的。想想也很久没生病了,没料到一病就这么厉害。
她慢慢的走到桌旁,上面已经摆好了一碗洁白浓稠的米汤,还有一小碟红彤彤的腐乳。一看就知道是妈妈担心自己没胃口,特意给准备的。
望雪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米汤。嗯,细滑绵密,真香!比起父亲那边的山珍海味不知要好吃多少倍!
只是她一边吃妈妈就一边看,望雪知道她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怕自己难过才一直没有说出来。于是就主动道:“妈,放心吧,我没事。”
妈妈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小雪,都怪妈妈,如果不是我硬要你去的话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都是妈妈的错。”
望雪急忙放下勺子说:“妈,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只能怪我父···秦南轩。要不是他当年抛弃我们母女,那今天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望雪又大致的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不过她省略了许秋萍的毒骂。那些肮脏粗俗的话她根本就不想再重复一遍,免得辱没了自己的人格。
她又把秦南轩给钱的事也说了。妈妈称赞她做的对,“小雪,记住了: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望雪用力的点点头,“放心吧,妈妈。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收拾碗筷时,妈妈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就说:“对了,小雪。你今晚应该去不了顾先生那里上课了,要不要和他请个假?”
望雪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向班主请假了!不过目前她还不是很想见到顾北城,加上身体不舒服,于是就说:“没事,一次半次的也不妨,我去了再和他说也一样的。”
妈妈点了点头,“这位顾先生对你也真够照顾的。这样的人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有机会可得好好谢谢他。”
望雪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
妈妈又看了看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那个···小雪,顾先生是不是对你有点……”
“哎呀,妈!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和他只是普通的宾主关系,快别多心了。”望雪急忙解释道。又说:“好了,我累了先去睡,妈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便像逃避记者追问似的爬上了床。
妈妈看着她那又羞又恼的样子,忽然之间觉得女儿长大了很多。从前那个围绕在她膝下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心怀秘密的少女了。
“傻女儿,总有一天你是要离开妈妈的呀!”她情不自禁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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