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听错吧?莱姆苏将军您是说弃城?”卡巴图姆惊问道,他的嘴巴张得老大,而眼睛睁得比嘴巴还要大,布满血丝的眼珠子,看上去似乎就要迸出来。
莱姆苏微微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的,弃城。我知道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件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可目前这个情形,恐怕是你的最佳选择。”
“呵呵呵呵……”卡巴图姆笑了起来,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脸色渐渐变得暗沉沉的,笑过之后,他非常坚定地对莱姆苏说道:“莱姆苏将军,我敬重你。可这一次,我不能听从你的建议。已经有一千英勇的巴比伦士兵为这座城流干了他们最后一滴血。如果我就这么弃城,等我死了之后,我的灵魂将不会得到他们的宽恕!”
莱姆苏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没错,很多巴比伦士兵为这座城而死,可如果这座城守不住,难道你打算让更多的巴比伦士兵白白为它送命?难道你不想让他们活着?”
“这座城不会失守!”卡巴图姆忽然咆哮了起来:“无论你莱姆苏将军是否打算帮我们,我们都不会做一个逃兵!我相信巴比伦的援军迟早会到来的!我们一定可以坚持到那一刻!就像你在你的家乡拉扎玛时那样。”
莱姆苏听明白了,卡巴图姆认为莱姆苏之所以让他撤退,是因为莱姆苏毕竟是个异邦人,并没有把巴比伦当作是自己的国家去捍卫。
“你派人出城求救了么?”莱姆苏忽然话题一转,他知道针锋相对的争论并不能改变这个倔强队长的主意。
“当然!我先后派出了至少五个士兵去巴比伦求救,说不定汉谟拉比陛下的大军正在赶赴这里的路上。”
莱姆苏摸着下巴想了想后说道:“从这里到巴比伦,需要多少天?”
“五天。”
莱姆苏皱了皱眉头又问:“要这么久的时间,难道没有近一些的城可以派出救兵么?”
卡巴图姆冷声答道:“离这里最近的是拉尔萨的城邦——马什干沙皮尔,可瑞姆辛那只老狐狸,他不来攻打我们都是好的了,又怎么会派兵救我们?”
莱姆苏眼珠一转,说道:“我在路上碰见的难民告诉我,埃兰人攻城已经至少五天了,在这五天里,你失去了一大半的士兵,我觉得以你剩下的这些士兵,恐怕三天都坚持不了,等到援军到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埃兰人的领土了。如果我是汉谟拉比陛下,我是不会冒着损失更多军队的风险去救一座肯定没救的城池的。”
卡巴图姆似乎觉得莱姆苏在小看他,立刻赌气道:“哼!我一定可以坚守下去!别说五天,就是五十天,我也要守!我还可以发动全城的民众和我们一起守城!”
莱姆苏斥责道:“民众是无辜的,你无权让他们参加战斗!而且,他们也也不会听你的命令,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难民逃离欧庇斯城了。你相信我的判断,趁埃兰人还没有发动下一波攻击的时候,赶紧准备过河的船只,让民众们先走,要不然,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有趣的是,埃兰人仿佛是在帮莱姆苏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很快,一个士兵冲进屋内,慌慌张张地报告道:“队长!大事不好了!埃兰人又来了,北门就要坚持不住了!”
“一定要坚持住!”卡巴图姆吼叫着,像一头已经陷入绝境的狮子,他抽出腰间的战刀,走到莱姆苏的面前,冷冷地说道:“我现在没工夫听你喋喋不休,欧庇斯城的存亡,还得靠我们这些巴比伦人!”说罢,他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待卡巴图姆走远后,菲碧娅不无歉意地对莱姆苏说道:“也许……你是对的,我们不应该来这里。”
“现在别说这种话。”莱姆苏说道:“既然来了,那我们一定要设法帮助他们,打退埃兰人的这次进攻,然后就是绑了那队长,也要让城里的人撤离!”
北门城墙上,双方的士兵们已经搅在了一起。欧庇斯城的城墙不算高,城墙外的那些埃兰人就像是底格里斯河的河水一样,连绵不绝,刚刚杀死一个,便有更多的敌人从架在城墙上的木板、梯子上翻了进来。在这样连番的冲击之下,巴比伦人伤亡惨重。
“勇敢的巴比伦士兵们!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能退后一步!”卡巴图姆大声吼叫着,他的身上已经挨了好多刀,虽不致命,但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一个血人,极为可怖。
城楼下忽然响起了莱姆苏洪亮的叫喊声:“伊格!你我分成两路,我从左边城楼上去,你带其余人从右边!盾牌在前,长矛在后,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祖卡契普,你和你的人还有其他弓箭手在城楼下可要瞄准了,别误伤了巴比伦人!”
虽说卡巴图姆对莱姆苏刚才的劝退颇有怨言,但生死攸关之际,忽然来了救星,他自然还是非常高兴的,而城墙上的欧庇斯城士兵们听见喊声,有了生的希望,士气顿时大振。
不等莱姆苏和伊格冲上城楼,祖卡契普的刺客和巴比伦的弓箭手们便已经开工了。一支支冷箭从城**上城楼,毫不留情地插入埃兰人的脑门里、耳朵里、眼窝里;一把把飞刀发出闪亮的光芒呼啸着切开了埃兰人的喉管,或者直刺他们的心窝。
莱姆苏身先士卒,迅速冲上了城楼,或刺或砍,或踢或撞,他那领先埃兰人数千年的格斗技巧让他所向披靡,而祖卡契普的远程支援让数个试图偷袭他的敌人命丧黄泉。很快,在靠近楼梯的地方开辟出了一块空地,后续跟进的巴比伦士兵们得以组织好反扑的队形。
“盾牌!”莱姆苏大声呼喊着,他的亲兵们赶紧冲上城楼,手持盾牌,一个紧挨着一个,密不透风,连队伍左侧的敌楼也防守得严丝合缝。
“长矛!”又是一声令下,手持长矛的巴比伦士兵们利索地站到了盾牌的后面,将那一支支致命的武器用力端平,从盾牌之间的缝隙当中伸了出去。
“推进——”随着莱姆苏的一声怒吼,一百名巴比伦士兵组成的人肉坦克四平八稳地向城楼中间地带碾了过去,而就在他们对面的城墙口处,伊格的“坦克”也组装完成,和莱姆苏遥相呼应。
他们贴着敌楼前进,所过之处,刚刚爬上来的埃兰人或被长矛刺死,或被补漏的士兵砍死,而更多的,则是被盾牌墙直接挤下城楼,随后便有巴比伦士兵赶上,将寻来的油料顺着那些攻城的梯子和木板淋下,然后放火焚烧。还在梯子上的埃兰兵顿时被烈火吞噬,他们发出可怕的惨叫声,披着绚烂的“外衣”从梯子上跳了下去。
“卡巴图姆!把敌人往两侧赶!”莱姆苏大声呼喊着,他和伊格的队伍越来越近,像汽缸内的活塞一般,将城楼上的埃兰人和巴比伦人挤压到了一起。
在两面夹击之下,城楼上的埃兰人很快被消灭干净了,而城外的埃兰人面对盾牌和长矛组成的移动城墙一时间无计可施,或许是由于准备不够充分,那些攻城的梯子和木板被焚烧殆尽之后,埃兰人退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