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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刑场暴动

巴比伦城南的训练场不仅仅是训练士兵的场所,也是处决犯人的地方。距离此处不远便是巴比伦城的东南门,还有穿城而过的幼发拉底河。被处死的犯人,尸体大多都被抛入河里。有人说,他们的灵魂被水神恩基带走,而肉体则随着滚滚的河水来到下游城邦,滋润着那里的土地。

六个士兵赶着三辆牛车来到了训练场大门外,里面都是被判处死刑的罪犯。莱姆苏和塔拉一家就在其中一辆牛车里面。紧随三辆囚车后面的,是另外一辆装饰考究的牛车,青铜雕花的车身,天鹅毛做成的凉棚。沙卡拉库陪同着那位被称作伊丁莱姆的官员一起来到了刑场。

靠近城墙的地方,早有二十几名持斧的士兵等候在那里,他们将第一辆囚车里的犯人赶了出来,用绳索捆绑双手,押到城墙上。每名囚犯站在一个垛口边,身旁两个兵士,其中一人将他按在垛口上,另外一人举起大斧,对准死囚的脖子,利索地斩下,那头颅离开身体后顺势从城墙上坠下,掉进幼发拉底河的波涛之中,士兵将那脖子还在喷血的无头尸首抬起,也从城墙上推下,和脑袋一起被河水吞没。大约一顿饭的功夫,第一辆囚车上的犯人全部被处死,尸体也都被扔进了幼发拉底河。

看到这血腥的场面,塔拉和亚伯兰低头不语,拿鹤和哈兰却都吓得浑身发抖。莱姆苏见状,小声地安慰他们说:“你们别怕,这里很宽阔,一旦有机会,我们就要逃出去。”

拿鹤哭丧着脸反问道:“逃?怎么逃?这里这么多的士兵。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这个祸害,要不是你的那个什么鬼主意,我们一家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

面对拿鹤的抱怨,莱姆苏无言以对。他的确是觉得自己连累了塔拉一家,但他此时选择沉默的原因倒不只是因为觉得心中有愧,更多的是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找机会逃脱上。

第二车的囚犯也被押上了城墙。沙卡拉库面带笑容地向伊丁莱姆介绍:“伊丁莱姆大人,如您所见,凡是触犯了法典的罪犯,都将受到严格和公正的审判,那些罪大恶极的,被判处死刑的人,集中带到这里。旁边就是训练新兵的营地,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伊丁莱姆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沙卡拉库说:“沙卡拉库大人为巴比伦的安定费心了,我会把我所看到的一切如实向汉谟拉比王陈述的。”

沙卡拉库皮笑肉不笑地向伊丁莱姆躬身谄媚:“愿月神保佑您,还希望您能够在汉谟拉比王面前替我多多美言。”

莱姆苏敏锐地发现,连续的行刑,士兵们看上去都有些松懈,监斩的沙卡拉库和伊丁莱姆也正忙于交谈。他趁机小声对囚车里面的其他犯人说道:“大家不想死在这里吧?待会儿他们让我们下车的时候,大家一起动手,抢武器,杀卫兵。”

一个颤巍巍的,略带哭腔的声音说道:“天哪,我们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卫兵?我们一定会被杀死的。”

莱姆苏有些恼怒:“我们本来就是死囚,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了,难道大家就这样沉默地走向死亡?既然难逃一死,不如像个战士一样,和他们斗上一斗!”

“我不是战士,我只是个普通的皮匠。”那囚犯依然哭丧着脸。

莱姆苏转而对塔拉一家说道:“塔拉老爹,你们呢?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要想活下去,我们必须冒险。”

可塔拉的回答却让莱姆苏懊恼不已:“我们塔拉一家今天死在巴比伦,或许真的是神的安排,莱姆苏,我们并没有怪罪你,你也不必冒险了。”

莱姆苏不甘心,又对亚伯兰说道:“亚伯兰!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你就甘心这样冤屈地死去?”

亚伯兰被莱姆苏一鼓动,顿时迸发处强烈的求生欲望,他向莱姆苏点了点头,向父亲劝解道:“莱姆苏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神灵赐给我们生命,不是让我们含冤而死的。”

莱姆苏趁势对其他人问道:“还有没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试一试?看见那行刑的城墙了吗?下面就是幼发拉底河,我们可以跑到上面,跳进河里,还有一线生机。难道你们更愿意被押上城墙,然后不完整地被扔进河里?”

话音刚落,城墙上头传来一声囚犯临死前的哀嚎,凄厉无比,又忽然间终止,紧接着是落水的声音。

“就听你的!”大概是受到了那声哀嚎的刺激,又或者是莱姆苏的激将法起了作用,终于有人响应了。接着另外一个人也下定了决心:“我们一起干!”勇气一旦被激发起来,便有了传染力,很快,就连那个皮匠也用他带着怯懦的点头动作表示他将和大家一起行动。

行刑的士兵打开了最后的囚车门,让囚犯们下车。莱姆苏第一个走下囚车,一个士兵拿着绳索走了过来,让莱姆苏背过身去,反剪他的双手,将那绳索往他的手腕上一套,便要收紧。莱姆苏见塔拉一家也走下了囚车,忽然大吼一声,猛然退后,身体紧贴身后那名正在专心捆绑他的士兵,接着脑袋用力后仰,后脑坚硬的骨头重重地撞在了那士兵的鼻子上面,顿时流血如注。趁那士兵松开手捂住自己鼻子的机会,莱姆苏挣脱手腕上还没有系紧的绳索,转身一拳,重重地打在那士兵的头上,人应声倒地。

“大家上啊!”莱姆苏吼叫道。其他几名士兵这才清醒过来,最近的一个操起手中的斧头向莱姆苏砍来。莱姆苏低头闪过,上前两步,弯腰抱住那士兵的腿,用力一抽,将他放到,后面的士兵一不留神绊在他的身上,一齐倒在了地上。

“快!”莱姆苏叫喊着,囚车里面的犯人这才心急火燎地一个一个从囚车里爬出来,有胆大的,捡起地上的斧子,然后低头朝城墙冲过去。

莱姆苏对塔拉他们大声说道:“记住我说的话,混在那群人当中,上了城墙就往河里跳,不要害怕!不要犹豫!”那父子四人点了点头,跟着那群囚犯一齐冲向城墙。

站在一旁聊天的沙卡拉库发现犯人正在逃跑,立刻大声喊叫了起来:“卫兵!囚犯逃跑了!卫兵!”

莱姆苏的目的并不是和强大的巴比伦士兵战斗,他捡起地上的斧子,起身顺势一抡,斧柄砸中了正在靠近自己的两个士兵,将他们再次打倒在地,然后拔腿就跑,也奔城墙而去。

听见沙卡拉库的警报声,城墙上行刑的士兵叫喊着冲了下来。一些死囚见到士兵勇猛的样子,吓得四散而逃,不再奔城墙而去,几个士兵分头追赶,那些囚犯哪里会是士兵的对手,被他们赶上,手起斧落,就这么执行了死刑。很快就只剩下了莱姆苏和塔拉一家和零星的几个死囚,但他们也很快被冲下来的士兵包围。

冲过来的士兵人多势众,死囚哪里会是对手?更不用说要从他们身边穿过,奔上城墙了。最前面的两名死囚被士兵当场砍死,莱姆苏见势不妙,大喊一声:“往回跑!”便转身奔囚车而来。塔拉他们已经六神无主了,只好跟上。

莱姆苏手持战斧,怒眼圆睁,咬牙切齿,直扑沙卡拉库而来,他的目的很明显——抓住沙卡拉库,用他做人质来脱险,这也是之前在拉扎玛,帕祖祖和茨里辛都用过的办法。

囚车旁边的几名士兵赶忙挡住他的去路,见莱姆苏靠近,一齐举起斧子劈头砍下,莱姆苏将手中的斧柄一横,抬手格挡,顺势发力向前猛推,危急之下,他没想到自己的这副身体居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竟把那五六个士兵一齐推倒在地。他片刻也不迟疑,跨过地上的士兵,扑向沙卡拉库。

那位巴比伦城的沙卡拉库见状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措,居然一把拉过身边的伊丁莱姆,向莱姆苏推了过去。自己连滚带爬地转身逃命。莱姆苏也顾不得许多了,一把抓住惊魂不定的伊丁莱姆,右手持斧,左手掐住他的脖子,转过身面对追过来的士兵怒吼:“停下!停下!不然我掐死他!”

士兵们早已抓住了塔拉一家,见伊丁莱姆被抓,不敢乱动,只是按住亚伯兰他们,和莱姆苏对峙。

这时从北边训练场传来叫喊声:“伟大的汉谟拉比王命令你们所有人都住手!”

那声音铿锵有力,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镇住了。士兵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赶紧扔掉手里的武器,跪倒在地。沙卡拉库正好朝那个方向跑去,听见了叫声,立刻匍匐在地。只有莱姆苏,依然单手掐住伊丁莱姆的脖子,将他挡在自己身前,警惕地朝喊话的方向看去。

那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囚犯!见到汉谟拉比王为什么不跪?赶快放开伊丁莱姆大人!”

莱姆苏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高过自己一头的彪悍男人,光秃秃的头顶,一身轮廓分明的结实肌肉,被太阳晒得黝黑发亮。卷曲的波浪胡子一直垂到胸口,一手叉腰,一手持矛,浑身**,只在腰间裹了一片羊皮,看上去就像一头刚刚捕杀了猎物的雄狮。

而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大队的士兵簇拥着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迎着阳光,莱姆苏看不清他的脸孔,只觉得这个人身形高大,一股无形的威严感袭来,令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八成就是巴比伦城邦的国王,汉谟拉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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