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巴勒不解地问道:“希特城现今被我们两国各占一半,不正是共同管辖么?若依照你的意思,便是维持现状了。那我们还在这里谈什么?”
莱姆苏顿了顿后笑道:“伊巴勒将军果然聪明,不过,我的意思,并不是完全维持现状。”
“那究竟是什么?”
莱姆苏的目光在对面的一排马里人脸上扫了一遍之后,微笑道:“两国一旦结盟,那便是兄弟之邦,马里和巴比伦,亲如一家。在座的各位也都是兄弟,那希特城的事情,也就是家里的事情了。”
阿普里姆趁机敲起了边鼓:“不错!大家都是兄弟,不分彼此。”
其他的巴比伦官僚们见阿普里姆如此赞同,也跟着附和起来。莱姆苏趁势道:“到那时,希特城便不再是由两国各占一半,而是既属于马里,也属于巴比伦。”
马里人被对面巴比伦人的闪烁其词给绕晕了,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伊巴勒不耐烦地问道:“这位……特使大人说的话,我还是听不明白,希特城既属于马里又属于巴比伦?那官员的任命又是谁说了算?”
莱姆苏笑道:“这个好办,我知道希特城是马里的圣城,既然如此,这希特城的祭司,自然是让马里来指派,我们巴比伦绝不插手。”
此话一出,马里人开始面露喜色。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座城市,祭司的地位是极其崇高的,在某些时候,甚至就是最高权力所有者。按照莱姆苏的说法,让马里来指定希特城的祭司,等于是将希特城的管理权让给了马里。
伊巴勒微笑道:“这位……”
“我叫莱姆苏。”莱姆苏提醒道,他心里暗自好笑,看来当初兹姆瑞林在马里全境通缉自己的时候,这伊巴勒将军并没有用心去执行国王的命令,居然根本就记不住自己的个名字。
“哦,很抱歉。莱姆苏大人,您的意思是说,由我们马里来任命整个希特城的祭司吗?”
莱姆苏十分肯定地回答道:“您理解得完全正确。不过,既然是共同管辖,那希特城的总督和其他官员,则由我们巴比伦来任命,掌管城内的日常事务。当然,若遇官员无法裁决的事务,自然还是交给河神来审判。不知各位马里的兄弟,意下如何?”
面对莱姆苏的提议,马里人开始交头接耳,伊巴勒和阿杜尔两人不停地低声议论。莱姆苏担心他们还有所犹豫,于是添油加醋地说道:“这样一来,我们两国其实都拥有了希特城的全境,而且各得其所。”
马里人商议了半天,伊巴勒开口说道:“莱姆苏大人的这个提议倒也公道,只不过太过新奇,我们无法擅做决断,待我们禀告兹姆瑞林陛下之后,再作商议吧。”
莱姆苏有些吃惊,失声问道:“那又要等待多久?”
伊巴勒张开右手的巴掌说道:“快马日夜兼程,五日便有回信。”
莱姆苏还想说什么,阿普里姆却凑到他耳旁说道:“莱姆苏大人,这件事情,我们也需要向汉谟拉比陛下禀报,由他来定夺。”
谈判就此暂停,马里人继续享受着他们高人一等的待遇,而莱姆苏则和阿普里姆一道,即刻去王宫面见汉谟拉比。
汉谟拉比听完二人的禀报后,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胡子,许久后,才对莱姆苏说道:“你的这个主意,的确非比寻常,在我看来,对马里极为有利,兹姆瑞林多半会答应,只不过,这样一来,我巴比伦将会失去对希特城的控制。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考虑?”
莱姆苏赶紧解释道:“汉谟拉比陛下,其实,我以为,这个提议,对巴比伦更为有利,对马里,其实不利。”
汉谟拉比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你讲明白。”
莱姆苏理了理思路后说道:“我听说,马里人之所以要希特城,是因为他们把它当做圣地,而陛下之所以要希特城,是因为那里盛产黑胶油,是巴比伦军队不可或缺的重要物资,由此可见,马里国王务虚,而陛下您务实。”
说罢,莱姆苏抬头看了看汉谟拉比,却见他依然淡定自若,并没有任何表情上的变化,于是继续说道:“按照我的办法,马里人只不过拿去了无用的神权,而我们巴比伦通过安置官员,实际上掌控着希特城的一切。同样是获得了全城的领土,相比之下,我们得到的实利更多。”
听到这里,汉谟拉比才微微点了点头,莱姆苏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趁热打铁地说道:“不仅如此,我们许诺他们‘搁置争议,共同管辖’只不过是缓兵之计,日后我们巴比伦变得兵强马壮之时,完全可以靠武力夺回希特城的全部权力。”
莱姆苏越说越兴奋,不料汉谟拉比忽然呵斥道:“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吓得莱姆苏赶紧住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汉谟拉比。
“你拿神权做交易,胆子可不小啊。”
“陛下……”莱姆苏浑身冷汗直冒,赶紧赔罪道:“我只是胡思乱想,希望能够帮助巴比伦成功与马里结盟。如果有所冒犯,还希望您能够原谅我。”
汉谟拉比继续说道:“我们和马里结盟之后,就是友邦,就是兄弟,那定下的盟约,就不能撕毁!又怎么能企图日后用武力夺回希特城?大胆!你实在是太大胆了!”
莱姆苏忽然担心,再说下去,如果一言不对,不知道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他赶紧闭上了眼睛,低着头,不敢再看汉谟拉比,也不敢再回话,只听着汉谟拉比在自己身边来回踱着步子。
许久后,汉谟拉比开口叫到:“阿普里姆。”
阿普里姆赶紧应声道:“我在,尊敬的陛下。”
“你们下去吧。”汉谟拉比说道。
“是,陛下。”阿普里姆赶紧应声,拉起莱姆苏便离开了王宫。出门的时候,莱姆苏只听见汉谟拉比仿佛是在那里自言自语:“大胆,实在是太大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