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姆苏见状,策马飞奔至队伍的前面。为首的马里人看上去是个官员,他见到莱姆苏,十分谦恭地说道:“我是兹姆瑞林陛下的使者阿比梅基姆,听说友邦巴比伦派来了使团,陛下命我前来迎接。这位将军可是莱姆苏?”
原来不是找茬的,莱姆苏顿时宽心了许多,立刻回礼道:“我正是莱姆苏,多谢阿比梅基姆大人亲自来迎接我们。我奉巴比伦之王汉谟拉比陛下之命,护送菲碧娅公主前来马里,另有书信要交给兹姆瑞林陛下。”
阿比梅基姆微笑道:“将军辛苦了,请先随我来,今日天色不早了,等安顿好各位之后,明日我再带您去面见我们陛下。”
士兵们被安排住在皇宫卫队的驻地——就像马里的一千人在巴比伦享受的待遇那般;公主和莱姆苏则被接入王宫,各自住进了那传说中的三百间奢华宫室中的一间,巴比伦人得到了他们应得的礼遇。
夜晚,丰盛的欢迎宴已经结束很久了。兴许是因为太饱,又或者是因为心中有事,莱姆苏在自己的房间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解开衣服,胸口的埃什努纳王表铜片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莱姆苏将它拿了出来,凑近火光仔细查看,和之前无数次一样,那些晦涩的苏美尔文让他摸不着头脑,毫无进展。
找个人教自己苏美尔文?莱姆苏琢磨着,很快否定了。自己穿越前学习阿卡德文至少用了七八年的时间,从本科读到了博士,才达到了现在的水平,那还是因为心无旁骛地每天都在学习。现在要是再学苏美尔文,纵然这种语言和阿卡德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由于无法专心研读,怎么着也要个两三年吧,至少也要一两年吧。这么长的时间,中间不知道还会遇到怎样的麻烦。
就拿最近的来说,看样子和埃兰人的一场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了,自己被汉谟拉比封为将军,弄不好还要上战场,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差事。如果不能尽快破解王表上的咒语,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莱姆苏!莱姆苏!”
菲碧娅的叫喊声夹杂着响亮的敲门声打断了莱姆苏的思绪。
“公主么?请稍等片刻。”莱姆苏说罢,赶紧包好王表,然后穿好衣服,起身打开了房门。
菲碧娅闪身进了房间,动作十分利索地转身将门关好,然后心急火燎地对莱姆苏说道:“我有话问你。”
“公主请讲。”
“我今天可是照你说的做了,对不对?”菲碧娅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莱姆苏笑道:“是的,公主今天做得非常好,好得出乎我的意料。”
菲碧娅把头一仰,疑惑地问道:“你是在挖苦我么?”
“呵呵,怎么会?”
“本来……我是打算完全按照你的办法去做的,可是……后来那个鼻子上带环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所以才出口骂他。只是……这样一来,会不会破坏了你的计划,那女人再不敢惹我了,于是……于是我就不得不嫁给马里国王了?”
“哈哈哈哈……”莱姆苏看着菲碧娅那天真的样子,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学生,忽然忍俊不禁。
“嘿!你嘲笑我?”菲碧娅面露愠色,忽然伸手一巴掌拍在了莱姆苏的手臂上。
“没有没有,呵呵。”莱姆苏笑道:“绝对不是嘲笑,公主今天做得确实很好!特别是最后你骂那白痴的一番话,简直让人叫绝!说实话,当时我正在发愁呢,没想到你一声怒吼,把那鼻子上带环的公牛给震住了,比我这个将军可威风多了。”
“真的么?”菲碧娅面露喜色,半信半疑地问道:“可虽然如此,那马里王后会不会怕了我,所以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去阻挠兹姆瑞林娶我?”
“绝对不会!”莱姆苏非常肯定地说:“以今天我们在集市上看到的那个情况来看,这个王后并不是一个可以忍气吞声的人,你可以吓倒她的手下,但肯定没法吓倒她,只不过,以你巴比伦公主的身份,她倒不敢直接对你怎么样,只是……她一定会阻挠你嫁给兹姆瑞林。”
菲碧娅瞥了一眼莱姆苏,装出一副坏坏的样子问道:“你怎么对女人的事情这么了解?”
“这个……”莱姆苏挠了挠头说道:“其实……三千多年后,尤其在东方的某个国家,女人变得比现在难对付得多,蛮不讲理、勾心斗角……哇,存活下来的男人们,看到这里的女人,简直像是在看小孩子一般。”
菲碧娅娇愠道:“你是在骂我么?你是说我像个小孩子么?你当我是白痴啊?什么三千年后,你能活那么长么?你根本就没见过三千年后的女人,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她叫嚷着,手也没闲着,在莱姆苏的胳膊上揪出了一个个酱紫色的瘀痕。
“我……我真的见过三千多年后的女人,因为……因为我就是从三千多年后来到这里的!”莱姆苏一遍躲闪,一边争辩着。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在这个场合吐露出憋在自己心中很久的话来。
菲碧娅被这句话怔住了,她用力睁着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莱姆苏的脸。
“我……我说的是实话,我真的是三千七百年后的人,我一直在找回家的办法,可是困难重重。”莱姆苏说着说着,就认真了起来,脸上流露出无限的惆怅,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
见菲碧娅出神地注视着自己,脑袋微侧,莱姆苏顿时感到一股温馨,他继续伤感地说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开始有些怀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回去,我真的很想自己的家乡了。那该死的咒语,那该死的……”他想说王表,可立刻止住了话题,是警惕的本能让他住口的。
“哈哈哈哈……”菲碧娅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歇斯底里,全然没有一个公主的庄重。弄得莱姆苏不知所措。
“你笑什么?”
“我笑你挺会表演的,你不知道你自己,刚才都快流眼泪了,哈哈哈哈哈……”菲碧娅继续笑着,上气不接下气。
“唉~对牛弹琴。”莱姆苏无可奈何地用中文叹道。
菲碧娅立刻好奇地问道:“嗯?你说的是什么话?”
“我的家乡话。”莱姆苏有气无力地答道。
“还挺好听的,再说几句我听听。”菲碧娅显然对汉语很感兴趣。
莱姆苏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说点什么呢……嗯,有了——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菲碧娅忽然鼓起掌来:“嗯!好听!好听!像唱歌一样,是什么意思啊?”
莱姆苏动情地解释道:“就是说……一个人身处异邦,孤独无靠,每当遇到祭祀节日的时候,就会越发想念家乡的亲人。”
不料菲碧娅娇滴滴的叫嚷声破坏了那动人的解释:“你孤独啊?我才孤独呢!我一个人,无依无靠的,来到这马里国,还有可能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莱姆苏怒道:“我都说了,你肯定不会嫁给兹姆瑞林的!你要相信我。”
菲碧娅立刻泼上一盆冷水:“可要是你的计策没用怎么办?”
莱姆苏忍无可忍了,大声吼叫着:“你真烦啊!要是我的计策没用,大不了我杀出一条血路,带你逃出马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