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人嘴边时常说起:米脂婆姨绥德汉。
这句民谚指的是米脂自古出美女,绥德一向多壮士。陕北的黄土高原在魏晋南北朝时代,被匈奴族铁弗部的英雄领袖赫连勃勃所占。赫连氏据守陕北靖边统万城,建立了大夏龙雀帝国。又征服了北方鲜卑民族的几个部族,收归己用。于是陕北的民风变得剽悍,混成了匈奴、鲜卑和汉族血统,混血孕育出无数妖娆美女和铮铮汉纸。
段氏就是来自于大兴安岭的鲜卑人猎户后裔,加上匈奴民族会套马的精壮汉子,再加上擅长农耕的大汉民族基因,慢慢混成出来的异种。
武延秀在突厥可汗的王庭和帐幕之中生活多年,对于北方异民族的存在状态,了解最深。
一听到段秀实自报来历姓名,武延秀的眼神立即就是一亮。
“我听说过你!你是高舍鸡门下的弟子!”武延秀温和含笑道:“我很看好你的前程!等你长大之后,一定是个魁梧勇壮的豪杰型金刚力士,定可以壮我大唐国威!”
段秀实此时年方十四,已经是个憨态天生的小胖墩儿。假以时日的话,多半能够成为一个威武雄壮的关西大汉。
林真儿之前并未想到过太遥远以后的事情,此刻听淮阳王这么一说,顿时也就觉得段老实果然是个能够带来极大安全感的可靠肉盾。于是,不经意的,便向着段老实的背后,躲得更深了些。
她却一时间没有搞明白高舍鸡、李嗣业、段秀实师徒三人,与上官婉儿之间的关系。
其实,大隋朝杨广皇帝开凿出京杭大运河来,就是为了向北方输送粮秣补给,以达成攻略韩国的理想。
隋炀帝终于没能成功。
进入大唐帝国时代之后,作为隋炀帝女婿的大唐贞观皇帝李世民陛下,继承了岳父大人的遗志,反复征伐朝鲜半岛上的新罗、高丽、百济三国。又试图兼并东北和华北地区活跃着的扶余王国。但是薛仁贵、苏定方、徐世绩、程知节等等一众大唐开国名将,陪护着贞观皇帝御驾亲征,却一直没能顺利扫平这些蚩尤后裔。朝鲜的山区地势险恶,不适合大兵团列阵出击。在山地游击战争之中,来自于敌方的狙击刺杀行为防不胜防,世民皇帝本人也中了一箭,铩羽而归。
直到大唐帝国进入了武媚娘主政的天后时代,刘仁轨出动了大唐水师,从海路登陆南韩,终于征服了整个朝鲜半岛。
朝鲜和韩国自隋唐时代开始,就盛产美少女歌舞娘。投降附庸于大唐帝国治下的新罗、高丽、百济、扶余四国,每隔三年,便会向大唐皇帝陛下进献二十四个美女舞姬。
现如今大明宫中尚寝局正五品柳尚宫柳意儿,就是昔日由高丽进贡来的韩流歌舞娘。高舍鸡则是护送着柳意儿踏破万里关山,从韩国一路相伴着一直走进长安城里来的贴身保镖。就好像龙大哥护送金喜善。韩国那边的民俗尚未开化,还停留在王的奴隶时代。高大叔乃是高丽国王宫中的奴隶扈从者身份。柳意儿则是高丽国王所生的嫡亲公主。为了在武天后面前证明高丽王国对于大唐帝国的拳拳孝顺之心,高丽国王把自己的女儿也调_教成了一位歌舞姬,敬献在大唐圣皇和天后夫妻的御前。
武天后也是个弥勒佛一般慈祥和煦的女主,她厚待韩国公主,将其特进到了尚宫的位分。对于柳尚宫身边扈从追随而来的韩国保镖,也不忍心强逼着他净身成为太监。于是,高舍鸡便被寄存在了上官婉儿的私邸。
这位韩国保镖大叔的身份和来历非常奇怪。他虽然住在宜春坊里,却并不是婉儿娘娘的奴隶。也不在大唐政府担任任何文武官职。他始终坚持着一个高丽武士的节操和荣誉感,一直自诩为尚宫局柳意儿的家奴。武皇和婉儿娘娘多次好心好意想要替高舍鸡谋个功名出身,让此人获得更高一点的社会尊重。却不料韩国大叔脑子里头装的全是奴隶制旧观念,他执意拒绝当官晋阶。他死心塌地一辈子要做柳尚宫裙下扈从的忠实奴隶。
武皇和婉儿对此哭笑不得,于是只好作罢。
高舍鸡的射术、刀法、锤技极其了得,名扬中韩两国。
于是青海国慕容世家的近卫家臣李氏,将李嗣业送来长安学艺。陕北夏州绥德府赫连世家的家臣段氏,也将段秀实送来做了韩国奴隶高舍鸡的学徒。
碍于高舍鸡的奴隶身份,大唐贵族官宦世家子弟,并不肯屈尊就学。
偏偏青海李氏和绥德段氏,都是豪门家臣的出身。家臣其实也是奴隶,只不过,位分崇高,好比做奴隶中的战斗机。譬如三国典韦、许褚、赵云等等名将,也都不是大汉朝廷合法认证的士族官僚阶级,而是曹刘两家的奴仆家臣。
成为豪门大姓的扈从家臣,其实并不十分丢人。白马银枪赵子龙照样成为人见人爱的旷世男神。而且,赵子龙后来立下了赫赫军功之后,也就顺利被刘阿斗、诸葛亮把持的蜀汉政府,加官进爵,脱掉了奴隶贱籍,一跃成为了权贵阶级。
这时候,在上官婉儿的府上,武延秀之所以会对着段秀实这样一个异民族家臣出身的小奴隶,和颜悦色、客客气气相待。乃是出于羡慕和嫉妒。
武延秀也是很想师从在高舍鸡大叔的门下,学得各种软硬功夫。
可是,碍于其贵族身份。他是绝对不可以拜在一个奴隶大叔脚下的。
武延秀对于段秀实,其实是羡慕的。
武延秀出身豪门,贵为大女皇武则天的嫡亲侄孙子,曾经受到过大汉族法理伦常礼教的浓厚熏陶。但他十分怀念他在塞北草原的突厥王庭帐幕之中,所渡过的那些野蛮日子。
身为突厥公主女婿的那段时光,虽然野蛮粗鲁,却也自由不羁。
武延秀内心还是喜欢着草原上像风一样奔放自由的生活,可是,他只能将这段心事深埋心底,并不敢在安乐公主殿下面前,泄露半分。
此刻,得知了段秀实出身于大兴安岭的鲜卑人猎户一脉,又来自于陕北大夏龙雀帝国曾经辉煌过的绥德米脂故地。武延秀竟然忍不住对段秀实感到十分妒忌。
堂堂一个大唐帝国天潢贵胄淮阳王,没来由的竟然妒忌起一个正太小奴隶来。武延秀自己也觉得有些儿不好意思。
于是收敛起一度露出的和颜悦色,摆出王公贵族的严峻嘴脸。翻脸无情呵斥道:“姓段的!你背后所站的那位小娘子!可是尚宫局新来的林真儿?她可是有了朝廷官禄在身之人!谅你一个小小奴隶,怎敢拉着林家小娘子的贵手不放!你这简直就是作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