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背靠一排假山,终年有泉水流出,泉水叮咚,如小瀑布一般‘飞泻’而下,水波之上,烟雾袅袅,又给荷花池增添了几分朦胧之感。
司徒凌芸目光突然定住。
假山涌出的泉水是从假山后地势较高的碧月湖流淌下来的。
当初建这后花园的工匠当亦着实是煞费苦心。
记得前三世的时候,老师说过,‘活水’是不会结冰的。
那沐钰的娘又是如何落入池中,被冰困住,再上不来的呢?
“木鱼,这荷花池的水每年都结冰吗?”
沐钰方才正在悼念母亲,被她一惊,许久愣愣地回过神来,思肘半晌才道:“好像自我记事起,这里面的水就没结过冰——”说道最后时,沐钰也猛地想到什么。
祖母说,娘是不小心跌入荷花池,被荷花池的冰困住,才会……的,刚才司徒凌芸一提醒,自己才猛地想起,这荷花池的水,好像有十几年都没结过冰了,难道是祖母在骗自己,下一瞬,又被完全否定,不肯能,祖母是不可能骗自己的:“会不会时娘亲去世那一年,天气格外冷,所以荷花池的水才会结冰的啊?”
这也是唯一可以说得过去的解释了。
“活水不会结冰。即便是天寒地冻,也至多会结一层薄薄的冰,怎会困得住一个大活人人呢?”这里是南方,最冷的时候应该也才令下三四度,一般的河水也只会结一层薄薄的冰,更何况是‘活水’?
“你是说,祖母在骗我?”沐钰不敢置信的蹙了蹙眉,用劲摇头,低声嘤咛道:“不可能,祖母不会骗我,祖母是不会骗我的。”
“老太君骗你,也许只是善意的谎言,不想让你深究下去罢了。”司徒凌芸道。
有时候欺骗,亦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爱,因为,不爱便不会去在乎,不在乎便不会去绞尽脑汁想各种法子去欺骗……
抑或说,如果没有老太君和沐家所有人编织的那个‘母亲出家’的谎言,以沐钰单薄脆弱的身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活到今日。
司徒凌芸心里埋怨道:这丫头,每次一提到她娘,情绪就会不受控制,上回被她折腾一番,休息好一阵子才恢复元气了呢,跟着沐钰缺少锻炼,体质本就大不如前世,‘她’可不想再被她折腾了。
“你的意思是祖母知道是谁害死了娘亲?”沐钰激动地站起身,大有摩拳擦掌,去找老太君问个究竟之意。
“那也未必——”司徒凌芸忙道,上回,老太君与沐钰讲述夏嫣然被害之事时,神色泰然,眼神安定,并不像是说谎。
再说,老太君若真知道那人是谁,为了沐钰的安危,她也绝不会隐忍那人这么多年,毕竟谁都不愿意留条毒蛇在自己最亲的人身边。
老太君刚从麟趾殿出来。
苏明远便给站在自己身旁的兵部尚书罗宥飞了个眼色。
罗宥上前两步:“依微臣只见,皇上大可不必因为沐将军的死过分迁就沐家,这样反倒让那些造谣生事之人觉得皇上是对沐将军之死心存愧疚……才会对沐家格外开恩——”
墨羽月色皎皎的俊脸霎时变了颜色,朗月城中多有流言蜚语,说他妒贤嫉能,想要效仿先皇杯酒释兵权,才会对沐云海痛下杀手。
他心里也是叫苦不迭,沐云海虽然在西北屡立军功,可他毕竟手无实权,自己何苦对他痛下杀手?
当真是我不杀活人,活人因我而死,他虽不想做个多么英明的圣主,可也不想做个被万世唾骂的昏君。
昏君逼民反。这个道理,他老早就是懂的。
他来‘这儿’,还没找到他想要找的人呢,他可不想这么快就被人——
苏明远见皇上脸色大变,亦走上前两步:“皇上,罗大人所言极是,自古天不屈于地,君不迁于臣,皇上若因此破了祖宗的历法,只怕……况且皇上已经破格晋封了沐将军的妻女,还以君候之礼厚葬了沐将军,沐家只当对皇上感恩戴德才是,还妄想让皇上违背历法……实违臣子本分,还请皇上明鉴。”
沐家小姐,各个容貌出众,摆个‘祸水’红颜在皇上身边,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末将倒觉不然,沐将军之死,百姓对皇上虽颇有微言,可皇上下旨厚葬沐将军,抚慰沐家,不仅平息了百姓的妄议,还让百姓更觉皇上是一位仁德的明君,若皇上再破格选拔沐将军的女儿为妃,沐家必将对皇上感恩戴德,天下百姓也会有感皇上恩德。”孙竞泽道。
两方各执一词,墨羽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炸了。
他本就只是个——没想到竟会魂穿到这个什么狗屁锦仁帝的身上,要迎合那么多女人不说,还要处理这么多的国政大事,真是伤透脑筋!
“此事容朕再好好想想,两位爱卿先退下吧。”墨羽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钰儿妹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沐苓登上翠玉亭,见沐钰独自一人,面湖而立,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她的面颊上,白玉般的肌肤已因阳光直射,透出淡淡的红晕。
沐苓的心不由得抽动一下,飞扬的心情顿时染上一抹黯然,这个妹妹孑然而立的样子总是让人不由得为之心疼。
许是自幼体弱,又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的缘故吧,沐府的人对她的怜爱总比对旁的小姐多了几分。
所以祖母让自己立誓,要全部生命去呵护这个妹妹时,自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她一直都当照顾这个妹妹是一份责任,而非一种别人强加给她的义务。
沐钰幽幽转过身,眼底掠过一丝欣喜:“苓姐姐?你怎么来了?”她与沐苓只相差几月,自幼又是一起玩到大的,所以比二房的其他姐姐都要更亲近些。
沐苓走过来,拉过她的手,用帕子挡住她面朝太阳的半边脸:“来,快到亭子里坐下,中午日头大,小心晒坏了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