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寿这样激动的样子卫九还是头一次看见,她的心里有些惊讶,更是对他说的东西有些好奇。
王安禄自然不会拒绝王安寿的提议。而王安康一听,感觉十分有趣,便嚷着也要去。
于是三人又由着王安寿带头走起了山路,没走几步,卫九就走不动了,因为小腿疼。
王安寿这才记起这件事,“小九,不好意思,我忘记你受伤了?我们下次来吧,我背你下山好了。”说着,他蹲下了身。
卫九也不扭捏,腿疼得真不想走了,便爬上了王安寿的背,嘴上却说:“二哥,我好奇你说的东西,你背我去看看吧。”
卫九记得自己十二岁的时候,体重还不到六十斤,是在标准体重以下的,这么点重量总不应该压垮这个干过体力活的少年吧,所以也就厚脸皮地指使了起来。
“是啊,三哥,你说的什么东西,我也好奇的很。”王安康趁机煽风点火,他可算看出来了,这位表姐聪明的很,连三哥也收服了,表姐说什么,三哥多半不会表示异议。
果不其然,自家三哥什么也没说,就着原来的方向继续上了山。
翻过山顶是缓缓的下山路,山间的风带着些温度吹在脸上有些暖洋洋,从王安寿身上传来的一些汗味,还有他衣服上淡淡的皂角味,并夹杂着空气里清新的泥土香、花香,气味混合在一起却并不难闻,带着一种朴质的感觉,卫九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感觉自己似乎开始真正适应这个世界。
下山的路没走多久,便路过一个空旷处,一眼便可望见山谷里一片绿丛中有红红的点点连成一片。卫九眯着眼睛去看,奈何距离太远了,她看不清。随后王安寿又背着她走到了林间,被树木挡了视线,她更是看不到。
王安寿在山间七绕八绕,即使是背着卫九,也是走得极稳,最后拐过一块大石,目光穿过几棵树与树的间隙。
卫九看清了那些红红点点的东西,心里莫名的激动起来,她拍了拍王安寿的肩膀,“让我下来。”
从王安寿的背上下来后,她踏着野草跑了过去,然后站立在这一片山谷面前。
“你认识这些吗?也是药材吗?”王安寿见卫九急切的样子,心跳到了嗓子里,思绪却是有些激动喜悦的。
卫九摇了摇头,王安寿带着期盼的眼睛忽然暗淡了下来。
这红彤彤的东西一头尖尖的,不正是辣椒吗?但王安寿却不认识,于是卫九奇怪地问:“你不认识这东西!”话说到一半时,就转为了陈述的语气,若是知道,还找她来?
王安寿的眼睛忽然又迸发出一些希望,卫九虽然摇头,可是她依然是兴奋。
听了卫九的话,王安寿点了头,心里却是奇怪了为什么卫九认为他应该认识。
卫九望着这一大片的辣椒,笑道:“这些算是食材,可以吃的。”
“可以吃的?”王安康跟在最后,刚走到卫九边上,便听见卫九这么说,于是顺手就摘一个这红红尖尖的东西,放进嘴里。
“别吃!”王安寿忽然喊到,他先头发现这东西,自然也是尝过的,那个时候只感觉嘴里痛得厉害,眼泪止不住地冒。可惜此刻叫王安康别吃已经迟了,那王安康嚼了几下,立刻吐了出来,张着嘴巴,吐着舌头,用手扇着风,那眼里还含着泪花,嘴里喊着:“痛!痛!”
既然王安寿不认识这东西,王安康肯定也不认识,不认识的话就谈不上吃过,没吃过辣椒的人,还直接将整个吃进嘴里,不辣死才怪!“忍着!”卫九看着王安寿的样子哭笑不得,东西可不能随便乱吃,也该好好给王安康长个记性了。
王安寿却是疑惑,“小九,这东西真的能吃?我也尝过这东西,吃到嘴里在那么痛,怎么吃啊?四弟就这么吃下去没事吗?”他的话里透着关心,眼睛瞧着王安康更是有些焦急。
“没事,过一下就不痛了。这东西叫辣椒,那种痛的感觉就是“辛辣”这个词里所说的辣味。”卫九如此说,心里却是想到,原来这个时代辣椒还没有被人推广开呢。
她曾看过一个节目,说辣椒最早生长于智利的丛林,经采集在墨西哥驯化栽培成蔬菜,然后再传入世界,传入中国的未见具体时间,中国最早关于辣椒的记载是明代高濂撰《遵生八笺》,有:“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的描述。最初只是作为观赏作物,也并未记入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之中。
卫九对这个时代的认知源于卫九娘,所知并不多,除了金朝代替元朝外,似乎每个朝代的存在时间与生活文化习俗都差不多,仿佛是历史在某一点出现在偏差,然后又渐渐开始回归。
如果说中国历史的大格局并没有大的变化,那么世界各国经济文化的碰撞也可能会顺着原来的轨迹在行走。
想到这些,卫九的心莫名有些激动,中国的朱氏明朝,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汉人王朝,它一度有着繁荣的经济,商品经济的发展、工商业的繁荣,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代。在十六、七世纪,它曾是世界上手工业与经济最繁荣的国家之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它的海外贸易,全盛时期的远洋船舶吨位更是占了当时世界总量的18%,或许也正是因为海外贸易的盛起,才引入了无数外来物种。
那么这个大明,能否也发展成这样?
卫九娘的生活轨迹来看,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回忆卫九娘的人生,她的确没见过辣椒这种泊来的农作物。
忽然间,卫九大声笑了出来,她的笑声明朗,散尽了仅余的一丝阴霾,她心里那幅画卷似乎已看到了起笔处。
卫九让王安寿与王安康摘一些辣椒回去。王安康讪讪地去了,看着那辣椒的眼神却有些怕怕的。
“摘了辣椒,记得别挠眼睛啊。”卫九嘱咐了一句,若是辣到了眼睛,那才是最最难受的。
王安寿摘了个辣椒,咬了那辣椒尖头的那么点,那种辣的感觉顿时弥漫在嘴里,火辣辣地疼。他忽然想起当年家里富裕时,他饿了误将厨房里的生姜、生蒜给吃掉,回忆中似乎也是这种有些类似的味道,但都不及这个辣。
这般辣,难怪叫做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