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我认为这件案子目前的困境和我的前期处置并没有任何关系，更不要说是我造成的了，我早就预判到了风险，提出过单独与当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的伤者达成一百五十万美元和解，这个提议当时是我力主才……………”
方恪绝不能接受哈特曼把责任统统倒在自己头上的说法，他完全不承认自己对目前的情况负有任何责任。
“荒唐，你既然承认目前的情况极为糟糕，那么作为负责律师居然说什么你完全没有责任你不觉得可耻吗？哪怕你开出个一百五十万美元的单独和解提议，哪怕很多人反对，你也应该继续提高价格，既然你没有那么久没有意义。”既然麦卡利斯特夫人今天也不能说完一句话，那么打断方恪的话自然更是理所当然了，不过这次哈特曼依然没有自己开口，一个高级合伙人在攻击方恪。
“詹金斯先生尽管我非常尊敬你，但是你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这让你也显得非常愚蠢，如果你让我把话说完就不会问出这种问题，你也就不会显得那么蠢。”对于对方的无理打断，方恪的回应地毫无尊敬，和碰到这种老前辈会站不稳的新人不同，实际上有十多年律师经验的方恪，对于这个看上去老态毕露的詹金斯完全没有任何在意的。“对不起，我用了那么多愚蠢这个词。”
“你…你…你….”倚老卖老詹金斯完全没想到一个年轻后辈，居然敢这样毫不客气地攻击他。
“当然我也理解，詹金斯先生你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参加事务所的业务了，对于律师工作已经不大熟悉，不过这样你就更不应该随便插嘴了。”方恪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詹金斯面前的铭牌，虽然他早就把名字看清了。
他的攻击非常犀利，这个詹金斯就是方恪从来没见过、只是在麦卡利斯特夫人办公室的合伙人全家福照片上见过的人，他明显早就已经淡出事务所管理，但是应该还保留着一些权力，今天突然出现再加上不友好的说话方式显然是被哈特曼拉出来给麦卡利斯特夫人添乱的。
“詹金斯先生早年对本事务所的创建立下过汗马功劳，对于事务所的兴废感到很关注也是理所当然的，阿兰你要理解这一点。”抢在哈特曼开口之前，麦卡利斯特夫人轻飘飘地“训斥”了方恪一句，她根本没有料到这几个老家伙的出现，他们都是她创建事务所之初借助过的一些老资格，如今已经毫无价值。
“对不起，麦卡利斯特夫人，我对于詹金斯先生的尊敬是毫无疑问的，如果我没有完全充分地表现出这一点，那么我愿意再次道歉。”方恪和麦卡利斯特夫人配合默契，他的话当然没有让詹金斯好过一点，老头子的脸色更加不带血色了。
“好了，不要再说这些了，你直接解释一下杰克斯家族对你迟缓无能、敷衍傲慢的指控吧，他们说你甚至从来没有给他们打过电话。”看到自己请来的援军要被方恪骂昏，哈特曼不得不亲自出面阻止了方恪继续攻击。
“虽然我们事务所代理的一直是杰克斯射击俱乐部，但是事实上只有旗舰店的杰克斯先生请求了我们的帮助，当时拥有其他分店的杰克斯家族成员根本不想和这件事有任何关系，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件事，而是主动选择不和我联络。”方恪很想把那个詹金斯搞的心脏病发倒地不起，但是再逼下去不免让可能中立的几个合伙人产生不满，那就过犹不及了。“即使在集体诉讼的情况越来越明显时，他们也把希望寄托于杰克斯先生一个人抗住整件事。”
“他们不和你联络，你就不联络了？哪怕人家不接你电话，你也也要骚扰到他接为止，这是身为律师的基本素质。”另一个哈特曼方的初级合伙人接口继续围攻方恪，他的理由很荒唐，但是也确实符合一些律师的行事手段。
“威尔金森先生，杰克斯家族内部的财务情况你不了解，所有对我们事务所的财政支出，其他家族成员都是不付出的，杰克斯先生是一个好人，他作为长子继承了大部分财产而且运营情况也比较好，所以他一直独自负担了整个家族企业大部分法务和保险方面的支出，他的家人一直利用这一点，所以我哪怕把电话打爆，也不可能让他们参与这件事，而且杰克斯先生也不允许我向其他家人求援，他认为这是他引起的麻烦，并威胁如果我那么做了，就要把生意交给其他律师事务所。虽然我个人并不支持杰克斯先生这样的付出，但是他坚持如此我不能不尊重当事人的意见。”方恪的解释让大部分律师心里感到一阵鄙视，他们对好人就是这个态度，但是这个解释是无法继续攻击的，因为这是当事人的意图，律师理论上只能代表当事人的意图。
“既然杰克斯先生给了你这么大的信任，那么你又为什么不好好办事现在他的事务所面临着上亿美元的赔款风险，这都是你的错。”死了一个人之后，任何天文数字一般的赔偿都有可能出现。
“威尔金森先生，我正要说到这一步，昨天晚上我已经拒绝了对方代表律师包括死者和所有员工在内五千万美元不到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方恪的回答让整个会议室一片骚动，这是他从来没有提及的消息，甚至麦卡利斯特夫人也忍不住微微侧目。
“你为什么不接受这个完全合情合理的价格？！不要说不到五千万，就是六千万也不是不能考虑的。”詹金斯一下子大喊了起来，方恪曾近提出一百五十万美元的和解都要麦卡利斯特夫人的支持才行，而到了这一步五千万美元都成了好消息。
“如果詹金斯先生你看了麦卡利斯特夫人提供的财产评估报告，你应该就会知道，杰克斯射击俱乐部包括几处场所在内的总值大约在三千五百到四千万美元左右，而这个企业并不是有限制股份公司，所以这笔赔款势必要涉及杰克斯家族其他的一些财产，很多人将失去自己的住房，我的当事人不会接受这个数字的。”即使宽厚如杰克斯先生在这个时候也无法继续让步了，这个赔偿会毁了他的生活。
听到这里麦卡利斯特夫人不禁摇了摇头，她多次劝说过杰克斯家族将企业改组成现代的有限制企业，但是因为产权分配问题一直没能厘清，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失去在休斯敦的房子，但是在乡下杰克斯家族还有其他田产，这个赔偿下他们总不至于受不了，不要说破产，他们依然可以保留富裕的生活，可是如果最后法官判决了一亿美元，杰克斯家族就要彻底完蛋了。”哈特曼显然是看过评估报告的。
尼尔－麦尔对于杰克斯家族能够负担的极限也是调查过的，他开的数字不算离谱。
“我不会让杰克斯家族毁灭的，这是我对杰克斯先生的保证。”方恪昨天晚上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安慰几乎歇斯底里的老杰克斯，“不仅不会毁灭，他们家在休斯敦的祖产我也不会丢掉。”
“呵呵，光说好话没有用，你到底要怎么做到这一点，你已经耗费了这个事务所众多的资源，接下来还要让我们也去帮你盯梢吗？”哈维－斯贝特科呵呵一笑，满怀恶意地展示着他的幽默感，他显然已经决定加入哈特曼的阵营。“只是事到如今，就算大家天天都给你加班也不知道有用没用了。”
方恪也对他微微一个冷笑，然后对他做了一个“老鼠”的口型。
麦卡利斯特夫人让众多事务所员工被自愿加班参与她丈夫选举的恶果显示了出来，斯贝特科的攻击让很多最近忙得找不着北的律师都找到了共鸣。
“有一点我希望大家知道，在杰克斯射击俱乐部最初在要求我们事务所帮助时，根本没有意识到员工对于安全问题集体诉讼的严重性。正是因为大量人力的投入，我们才发现了员工集体诉讼的规模，如果不是哈特曼先生在关键时刻撤去了我的人力资源，事情完全有可能很不一样。”哈特曼当时是为了给方恪添麻烦，如今就成了方恪一个解释的理由。
“这怪我？再多的人盯着医院，难道能代替医生去做手术？还是能代替戈比尔先生去死？”虽然哈特曼在这个问题上说得有道理，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在关键时刻减低了人手也确实是对他极其不利。
“好了，大家在这个问题上都有责任。我认为目前的关键不是讨论谁应该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负责，毕竟谁也无法代替医生做手术，谁也不能代替那位不幸的死者，我看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如何处理接下来速冻为好。”麦卡利斯特夫人找到机会再次开口，她不需要撇清方恪，只需要哈特曼也有责任就行了，这也是这场辩论中，她和方恪的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