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个有瀑布的山谷,郑懿这才发现原来那瀑布在寺院后山后面,是倚龙山的另一个山脚,离这里颇有一段距离。
回到住处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郑懿远远便看见琼蕊正站在院门口四处张望,想必她这里又来了什么客人?
郑懿一笑,停下脚步,侧身对一旁的慕容煜道:“多谢七皇子。”
她没有多余的话,慕容煜也看到了琼蕊,心里了然,转头看着面前这个让他觉得捉摸不透的女子,温和地开口道:“倚龙山的丛林中机关颇多,一个人最好莫要乱走。”
郑懿闻言一愣,他是提醒她以后不要随便闯入倚龙山上去吗?他言语间并不疾言厉色,显然一种出自由衷的关心。
是的,若撇开慕容煜皇子的身份不讲,他真的是一个十分和煦的男子,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皮相也不错,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很容易让女人动心的。
“小姐!”琼蕊看到了不远处的郑懿忙赶了过来。慕容煜听到琼蕊的声音,这才猛然从郑懿的眼睛里醒悟过来,行礼告辞。
“那是七皇子?七皇子怎么走了?”琼蕊问道。
“你喊我的声音太大,将他吓走了。”郑懿面上含笑,一边提步往屋里走去,一边问道:“谁来了?”
“是寺里一位小师父。”琼蕊答道。
“哦?”郑懿点点头,目不斜视地走进院中。
院中的惜颜花开得繁盛,在微风摇曳下纷纷落落的花瓣飘扬下来,落在树下人的衣袂上。
“咦!”琼蕊吃惊过后又转头看向郑懿,“刚刚,刚刚…”刚刚明明只有一个人的…
桃树下摆着一张矮桌案,案上有一只莹白的玉壶。玉壶两边分别盘坐着两个人。一个便是方才将她领去流香榭的小和尚,而另一个…
一袭浅蓝色的锦袍映衬着那人玉雕似的脸,广袖上落了许多花瓣,就想花瓣飞扬在蓝色的天空上一般,他手指纤长,手中正捏着一只白玉酒杯。
大约是听到门口的动静,李扶月便侧过脸来,微笑地看向走来的女子。
琼蕊顿时呆在了原地!她本以为七皇子已经是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了,可眼前这位公子简直就美得跟仙人一般!
郑懿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李扶月,你继续装!
那小和尚见郑懿回来了,不紧不慢地起身施了个礼。
郑懿点点头,走了过去。
“住持叫我将此物交予施主。”无弥拿出一个布包交到郑懿手上,也不问为什么郑懿在流香榭会不告而别,便无言地转身出去了。
郑懿接过布包,感觉包里的硬物,心想应是一本书,心里虽奇怪福国寺的住持竟然如此对她“青眼相看,特殊对待”,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郑懿没有打开布包,将它递给了身旁的琼蕊。
从容不迫地坐下来,看着对面仿佛一直悠然自得,丝毫不被打扰的男子,郑懿也不拐弯抹角,有话直说道:“你与福国寺的住持是故交?”
李扶月不置可否,执起酒壶给另一只杯子满上一杯酒放在郑懿面前,淡淡道:“酿了十年的桃花酿。”
桃花酿?郑懿闻言一怔,他们不是管桃花叫做惜颜吗?但听到李扶月口中说出“十年”的时候,郑懿的心不禁跳了跳。
压下心中的惊疑,郑懿面上不露声色,也没有伸手去接酒杯,只是凝神看了一会儿面前这个云淡风轻的人,这才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早在流香榭,无弥泡的那杯茶给她时,她便知道了那房间隔壁正在与无隐下棋的旧友。
那杯茶与他到丽都那日在她院中所泡的茶一模一样,郑懿不认为李扶月若是不想让她知道还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来,所以他定是故意的。
可明明他天裕的丞相与北燕福国寺住持有交情的事,在这两国相争的时候应该十分敏感,不可让别人知道才是,可他偏偏如此坦然,这样才令郑懿的心中更是不解。
“你不看看无隐大师送给你的东西是什么吗?”李扶月依然不答话而言他,神色间也稀松平常,似乎没有将郑懿的话放在心上。
郑懿看了他良久,见他不答,也知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了。
倏地一笑,伸手拿过那个布包,打开摊开在桌上。郑懿瞥了一眼,果然是一本书,而且还是一本比较旧的书。
“倒没想到那老家伙居然舍得把这个给你!”李扶月话话语中含了几分讶异,又接着举杯轻笑,“不过这是女子才练的内功心法,他自己留了那么多年不过也只是留着,于他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拿出来。”
郑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内功心法?她刚跟慕容煜说她要习武,就有人送来了内功心法,可真是巧啊!
“你确定不是你送的?”郑懿可不信天下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之前要鸳鸯刀这人就送来了鸳鸯刀,如今她要习武,难保这心法就不是他送的,只是不知他如此待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李扶月闻言哈哈一笑,“我哪里有这样的好东西,你可知这部青凤心经是天下最适合女子也是修习速度最快的内功心法,那老头子平日里哪里肯拿出来!”
话说到这儿,李扶月笑得更开心了,平日不肯,只是他今日叫他拿出来,那老头子就是不肯也只能拿出来了,谁叫他总是输棋呢!
青凤心经?听这名字倒似乎的确是女子修习的内功。郑懿知慕容煜今日答应教她轻功,想必过两日回京他自会送一部内功心法来,只不过没想到福国寺里那老神棍此时竟如此及时地送来了这么本秘籍。
“你不尝一下这酒?”李扶月头一扬,将杯中美酒喝下,见郑懿仍旧没有动作,似是遗憾道:“天下间可仅此一壶了。”
郑懿扬起下巴撇了他一眼,依旧不伸手,只重新将那本青凤心经包起来,口里满不在乎道:“酒没了再酿便是。”
李扶月闻言眼眸闪了闪,放下手中的酒杯,那玉杯“砰”地一声落在桌上,声音清脆弘亮,只闻他叹了口气,“懿儿大约不懂,再酿的酒也比不上这陈酒香浓。”
郑懿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却道:“陈酒应与故人品,你想必是来错了地方。”
李扶月神色一顿,抬眸定定地看向郑懿,只见女子眼中清澈见底,黑白分明,不由得心中一叹,“你好好看看这本心经,会有收获。”
话落,李扶月施然起身,锦袍上的花瓣纷纷洒落一地,“明日上山祈福,一切小心。”说完便大步离开了郑懿的院子。
郑懿闻言突然想起先前慕容煜嘱咐的倚龙山上机关颇多,也是有让她小心的意思,难道明日会发生什么不成?
郑懿的眉头皱了皱,端起面前的酒一口便喝了下去,顿时只觉口齿生香,口感清冽,酒香中带着花香,绵畅醉人。
酒,的确是好酒。郑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完,又倒一杯,却发现壶中所剩无几了,心里不禁暗自腹诽,那个小气的男人,居然就给她只留了三杯酒!某人全然忘了方才明明是自己不喝…
饮罢三杯,郑懿只觉得头有点晕,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去半道崖的小舟上喝酒那次,不禁笑自己的酒量居然如此差劲,便拽起那本内功心法往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