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既然救了你,如何会害你?你只管去做,至于陈二郎的事儿,你和我在园里遇见一同玩耍还做了花环儿,随后你就说要拿去给太皇太后祝寿,他干的这桩亏心事绝不敢提半个字,若你按我说的做,他往后也定没有办法骚扰于你。”墨飞羽不悦,她可以帮人,却没打算连心里想什么都一并告知。
不许她卖卖神秘吗?一是她不想耗费过多时间在解释为什么上,二是她虽然已经想到了更好地帮他的办法,却还是觉得不要涉足过深为好。
“……我……我不是那意思……”不过将将认识,小小的殷元思便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患得患失。墨飞羽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哪怕他再怎么聪慧,也只知道墨飞羽没必要帮了他又害他,却不能想通墨飞羽让他去太皇太后那边借口拜寿实则找茬的缘由。
他想弄明白,但墨飞羽一生气,他就有些尴尬起来,觉得让她发火的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那就快去!”墨飞羽跺跺脚,“此时尚不放手一搏,更待何时?”说完抱着花环转身就跑,简直就像没心肠跟殷元思多啰嗦半句。
殷元思见墨飞羽跑了,也没追上去,却把小手又紧握起来。被咬伤的舌尖仍在辣痛不已,提醒他墨飞羽那句话说得有多么地实在。都逼到这样田地了,他还有什么豁不出去?
殷元思拿定主意,抱着花环朝雍熙宫急行而去,墨飞羽从他身后的一堵红墙边探出头来,轻轻点了点头。
她的小小设计说清楚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主角是六皇子不是她,他若知情太多反而有矫枉过正的危险,若是被圣人看出蛛丝马迹反而不美。
最优质的谎言,必是真假相伴,七分真三分假,甚至九分真一分假,才叫人看不出其中真正的居心。最好叫人相信真有其事的戏不是戏台子上优伶所歌,而是种种无心之言,看似顺嘴溜出来实则经过细想的“本意”,她要做的,就是这种内里文章。
不吭不哈的六皇子,忽然在太皇太后那面惹是生非起来,便要引人注目,而其中应当会有会对他产生兴趣的某些人。
她会帮他找到这某些人,就算为他的长相合她的眼缘好了!
墨飞羽给自己助殷元思一臂之力的举动找了个理由,抱着花环跑了回去,豆眼儿内侍仍是不见踪迹,她便另寻了一个人给自己引路。此时宴席已罢,内外命妇汇聚九芳阁赏名品花卉,墨飞羽搂着黄亮亮的花环进去,便吸引无数贵夫人的目光。
墨飞羽上前给太后皇后爱各路妃子献了花环儿,虽然是粗劣之作,灿烂爱的花儿和童稚心性却叫大人们无不欣喜,哪个女子小时候不爱花环这东西?
“你们看看,哀家就说**灿烂,在园子里走走消食儿是最好不过,偏偏你们都说没见过这水晶兰,白白错过大好的春时。”杜太后笑着将花环戴在头上,鲜花衬着白发,竟是十分好看。
旁边的人又进了几句吉祥话儿,太后更是笑开了花,一时九芳阁内欢声笑语不断。墨飞羽得圣人和太后青眼,自然也被各位夫人打趣,他手里还剩一个花环,竟是人人都问他要给谁。
墨飞羽为难道:“本是想做多一些的,可儿人小力薄,只抱得了这几个。爹曾教儿,如今大炎天下太平,是圣人英明,我等臣民时时刻刻要记得这是托了圣人和天家的福气,儿想今日这些花环儿都要献给圣人家的人才好呢!”
“尽是胡说,”楼凝烟瞪她,朝杜太后请罪道:“这孩子成天乱听,他是个张嘴就乱说的,望太后和各位娘娘恕罪。”又朝墨飞羽训道:“你爹几时这样教你?”
墨飞羽扁嘴低头,心中却在暗笑。
“楼氏,墨次相实是个忠君爱国的好臣子,你也不必担心我们误会,一个孩子说得出什么假模假式的话儿来?定然是次相日常言传身教得好,他听了也就拿出来跟我们这些老人家献献宝而已!你可千万别怪他,我就指着他逗趣儿了,若是吓得他不言语了,我唯你是问!”
楼凝烟得了杜太后这番话,温顺地应了退在一旁,趁人不注意便回墨飞羽一个眼神儿。
虽然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拍马屁尤其是拍皇家的马屁,实在需要功底。天子多虑,寻常说好话未必能让这些早就听够了各色各样溢美之词的人满意,反而有可能觉的是被敷衍,甚至会觉得臣下别有所求,历朝历代都不乏拍错马屁掉脑袋的倒霉蛋。
自墨飞羽大到可以随楼凝烟入宫,拍马屁这项对于墨家而言十分重要的工作就由她一力承担下来。无他,大人总有一种小孩子说的都是老实话的感觉,又或者就算知道小孩是被**以后才学会说这些,却也会兴高采烈的听进耳朵眼儿里去。
“小羽儿,这剩下的花环你要给谁?”太皇太后把楼凝烟劝退了,便又来打趣墨飞羽,墨飞羽兴致勃勃地抬起头来,仿佛早就拿定了主意一般,朗声答道:“自然是安定长公主!”
杜太后身畔,一个着水红颈泥簇蝶半袖的娘子抬眸望向墨飞羽,她的容貌艳若桃李,娥眉淡扫,朱唇微抿,从一双明亮的杏眸中透出一线审视的静光。
墨飞羽大胆地迎着她的目光,笑盈盈地看着那隐约相似的美丽五官。果然外甥女像舅,侄儿似姑。
安定长公主,殷迎春,你待会儿是不是应该拉你那六侄儿一把?
墨飞羽奉上迎春花环,殷迎春当即伸手接过,微微一笑,面露三分喜气,她身边的杜太后却比收礼的殷迎春表现得更为高兴。
“安定方从齐地到京不久,这几日似仍有些离愁别绪,哀家正有些忧心没什么能令这孩子欢欣,小羽儿此礼甚佳。”太后命人赏了墨飞羽一个全白的雉毛毽子,转头对安定长公主道:“迎春,你观春花如此灿烂,也快快松和心绪罢!否则圣人又该相问了。”
杜太后这上赶着的喜气洋洋,言语里透露出长公主对圣人的意义重大,在场的外命妇嘴上不言语,但眼里都透出了然的光来。
殷氏迎春望着手中花环,花朵娇嫩如女子肌肤,开得极盛,正如现在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