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温馨乐队
在戴椿晴高考的前一天，余峰打了一次电话给她。那一晚清宁下着倾盆大雨，也是因为这倾盆大雨他才决定给她打电话的，或许余峰自己太敏感，窗外飘摇不定的雨线，楼下那一片又一片被淹没的草坪，昏黄的马路下形同虚设的伞“游动”下的学生群，这一切的一切使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不安，而此刻离明天的高考也只有十几个小时，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说服自己这只是自己无中生有的错觉，前些天的最后一次模拟考她还毫无悬念地考得了全校第一，但这种错觉就像他的影子一样挥之不去，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不放，不一会儿这种不安更加得意忘形，肆无忌惮地充斥着他的大脑，让他感觉这种不安已经成为了现实一样。
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挣扎和思想斗争之后，他决定给她打个电话，但他不会跟她谈起学习方面的话题，以免让她感到压力的沉重。
他按下熟悉的号码。
“喂！请帮我找一下戴椿晴。”
“我就是，是余峰吧！终于给我打电话了。”她的语气平缓中带着自信。
“小晴！心情不错嘛！最近木村拓哉的新剧出炉了，你上网看了没有？挺不错的。”余峰听不出她语气有什么异常，很放心，于是跟她聊起了她偶像木村拓哉的最近一些动向。
“我哪有时间看，那你说说那本戏讲什么的。”
于是余峰有声有色地跟她描述那部戏的主要剧情和木村拓哉的一些精彩表演，整个描述过程将近花去一个小时，最后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电话谈话。
而这个时候常守银也做了人生的一个重要抉择，他和几个吉他协会的同事成立了一个乐队，乐队的名字叫温馨乐队。起初关于乐队名字的讨论一直很激烈，但基本的决定权在常守银手里，因为他是乐队的主唱，在吉他协会也是个小官。一开始常守银觉得乐队名字一定要新颖独特，能到达吸引人的感官效果，他提出“乌龟乐队”的提议。没想到一提出来他的几个同事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乐队的鼓手说：乌龟乐队的确是新颖有创意，不过王八乐队更有创意……不行！怎么我们都成王八了，我们好歹也是有音乐才华的人，“王八”怎么能配得上我们乐队的代号呢！
贝司手说：乌龟是水生动物，我们毕竟是陆地上高级动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吉他手说：就是！一提到乌龟我就想到乌龟缩来缩去的****，太龌龊了！这样人家非得叫我们****乐队不可！
常守银虽然不能苟同他们的意见，但也不能武断地强行他们接受这个想法。他说：“那你们说取什么名吧？”
他们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名，不是太俗气没有创意就是太前卫让人无法接受，最后常守银站了出来，提议取“温馨乐队”的想法，这时没人再出来反对。
余峰也不得不承认常守银确实有些音乐细胞，这个乐队成立不久常守银就开始玩起原创音乐，他的第一首原创歌曲在院青春晚会上表演了以后，一炮而红。那天的晚会余峰本来不打算去的，因为他不想在那里看到高赤琴，因为戴椿晴马上就要高考，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心。但那晚常守银打了好几次电话给他，叫他一定要去，还说这是他人生的第一次舞台表演，他在学校里没什么好朋友，希望余峰能去给他加油打气。余峰听了这话感到一阵冷颤，点头答应了。
那晚去看晚会的人很多，学校的艺术大厅座无虚席，余峰去得很早，抢了个第一排的位子，而他之前的顾忌完全多余，高赤琴不是观众，她今晚也将演唱一首歌，而且是最后一个出场。温馨乐队是第一个出场，当主持人说：今晚第一个出场的是温馨乐队。
下面的人只高傲地给了一点零星的掌声，因为谁都没有听说过什么温馨乐队，都在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这温馨乐队是什么来头。当舞台的灯光从新亮起的时候，展示在余峰面前的是他难以置信的常守银。为了这次演出，他做了一次头发，染了一头的黄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下面穿的更是让人大跌眼镜，竟然是一件花色的短裙。乐队的其他成员不甘示弱，而其中以吉他手最为引人注目，他头发很短，已经接近光头，上身是一件很长的红色背心，下身是一件超短迷你裙，还光着脚丫，由于他肥胖的身体，让人感觉这家伙的穿着像把大象饲养在鸟笼里一样，十分不协调。然而这种叛逆的穿着马上引得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紧接着就响起了经典老歌《爱不爱我》的前奏，随着音乐的流动，常守银哀怨和忧郁的气质流露了出来，他那中性有些像李宇春的声音渗透了整个艺术大厅，虽然和原创的零点乐队到底还是有一点小差距，但已经足够征服艺术大厅里的观众了。一首唱罢，常守银说：“接下来是我们的一首原创歌曲－－《沉迷》”
“无法自拔的我
总是习惯躲在卑微的角落
窥视你的高贵
高高在上的你总是满意
藐视我的存在
时隔多年
那陈旧的恋情
深埋在岁月的泥泞
无人问津
那忘我的沉迷
经不住风吹雨打
早已销声匿迹
……”
当音乐停了下来，雷鸣般的掌声响起的时候，余峰才从《沉迷》的梦境中惊醒过来，而也不得不对常守银的艺术才华另眼相看，确实人不可貌相，这个温馨乐队虽然个个长得人模鬼样的，但唱功无可挑剔，余峰在心底也祝福这个乐队以后会成功。
温馨乐队表演结束时，场下又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可以说温馨乐队的表演可以说是完美无缺的，唯一的缺憾是常守银撤离舞台的时候，他那耀眼的花色裙子和台上的电线纠缠在一起，而他还沉醉在刚才的表演中大步地走下舞台，裙子只好离他而去，他的三角裤衩也展示于众，不过他急中生智马上蹲了下来，再慢慢地蹲着移动到了后台，而此时台下发出的“喝彩声”远大于刚才他表演结束时观众给他的喝彩声。而这个插曲后来为温馨乐队的歌迷所津津乐道，在学校里很多人可能不知道什么温馨乐队，但只要你稍微提醒他们说是那个在舞台上裙子掉落走光的那个乐队，他们肯定略知一二。
看完常守银表演后，余峰就回来，没有看高赤琴的表演。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那首《沉迷》的歌词，这明显描写暗恋的一首歌，这首歌的词曲都是常守银一手操办，难道这家伙暗恋上谁了，难道他这么频繁地去那家咖啡厅难道沉迷上谁了。对了！那家咖啡厅也是叫什么温馨咖啡厅，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但从上次跟踪他了解的情况来分析，还真难看不出他到底迷恋上谁了，因为他在那家咖啡厅从来都是坐在最北边的靠窗位子，边喝咖啡边如痴如醉望着窗外，难道他对那窗户玻璃沉迷了，显然不可能，而他的这个秘密又勾起余峰的好奇心。
回到宿舍，余峰还是一头雾水，想不出个所以然。他拿起新内衣准备去洗澡，没想到刚走到浴室，他就吓了一跳，佟兴连正在浴室里洗澡，浴室门敞开着，他一丝不挂光溜溜的在擦香皂，看见了余峰没有什么反应，依然若无其事地在擦香皂，仿佛余峰是瞎子一样。余峰没有说什么，自动走开了，因为他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这是佟兴连的洗澡哲学——洗自己的噪，让别人看去吧！佟兴连不仅有自己的洗澡哲学，还有他换衣服的哲学——换自己的衣服让别人看去吧！所以他在宿舍里换衣服，从来不遮遮掩掩，达到随时随地都可以换衣服的境界。更可怕的还是他的蹲坑哲学——蹲自己的坑让别人看去吧！他上厕所时从来不关茅厕门，让人防不胜防。起初整个宿舍的人都不习惯他这些出人意料的哲学风格，有时候要出去吃饭，小便时领会到他的蹲坑哲学，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再吃饭了。为此舍友们也没少委婉地劝导他过，但这家伙一旦认准了的事情，就算前面有冰山火海，也要勇往直前，就算粉身碎骨也不退缩。
当然他诡异的处事风格，不只局限于此，还延伸到了学习方面上。由于他很有刚性，很蔑视有女朋友的舍友，从来不会跟有女朋友的舍友去自习，而且在选择自习的教室时他也很讲究，比较青睐女生少的教室，如果哪个教室有三个女生以上或者有情侣一起自习，你就是给他钱，他也不会在那个教室自习的。当然他对授课老师的性别也是很有挑剔的，一般授课老师是男的，他就是玩命也要把这门课程学好，要是授课老师是女的，别说是这老师的课他会认真听讲，就是这老师的课他也是隔三岔五兴致好了，他才去上一次。不过这家伙确实有些天分，即使这样，他也不会挂科。也正是由于他极端诡异的处事风格，班上的人都不怎么敢跟他交往，都挺排斥他的，有时候甚至达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不过现在他跟余峰的关系还算可以，或许是余峰现在没有在学校找女朋友的缘故吧。
常守银是十一点钟才回到宿舍，脸上的表情春风满面，好像刚有什么艳遇一样。余峰躺在床上说：“守银！今晚唱得不错！真是人不可貌相，你说谁能从你跟****似的脑袋瓜想到里头还装着一些艺术细胞。”
“你这家伙也够会损人的！你那脑袋瓜也长得好不到哪里去，跟个早熟的南瓜没什么两样！对啦！我刚才看见高赤琴了，还在舞台上演唱了一首英文歌了呢，唱得还挺不错！”常守银没提刚才的插曲。
一听到高赤琴这个字眼，余峰脸上的嬉笑表情消散了，沉重地说：“如今的高赤琴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转而又想到难道你今晚演唱的那首《沉迷》，是写给高赤琴的。他说：“守银！你今晚唱的那首《沉迷》是不是写给她的？”
常守银说：“哪个她呀？”
“你装什么糊涂！除了高赤琴还有谁！”余峰紧紧地盯着常守银脸上的表情。
常守银也收起了脸上调侃的表情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承认我以前喜欢过她，也曾经疯狂地追过她，最后你也知道以失败告终。且不说我现在还喜不喜欢她，因为你已经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这首歌绝对不是写给她的。至于写给谁我无可奉告。”
他的这些话更激起余峰对他的秘密探索的好奇心，他换了一种口气说：“你这就不够意思了，我们是哥儿们，这点破事有什么值得隐藏的，况且我知道以后，以我的人格保证，绝不泄露一丝一毫的。”
常守银笑了笑说：“不是不想告诉你只是时期未成熟。”
这时“小色狼”和佟兴连都上了床铺，余峰也不好再追问。但他对此事的好奇心就像吃了兴奋剂的蛮牛关也关不住。
次日晚上，戴椿晴高考也结束了，余峰第一时间打电话到她宿舍，但她的舍友说她一考完匆匆地回家去了。余峰担心了起来，因为他们之前约定过她考完之后要等着他的电话，要不是出现什么状况一定等自己的电话，才回家的。于是又问她戴椿晴走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喜还是悲。电话那头马上发飚了，说：你这人烦不烦呀！我******刚考试完连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都没心思去观察，哪有心思去观察她的表情。
余峰碰了一鼻子的灰，低声下气地道歉挂了电话，他很理解这个女同学的处境，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同学八成是考场上发挥失常了，很值得同情。挂下电话后，余峰本想打电话到戴椿晴的家里去的，但又想到她父母家教极严，如果他父母接到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询问他们女儿的考试情况，很容易猜测到女儿在高中就早恋了。所以他没敢打，而内心却感到莫名的不安，之前的那种不详的预感在沉寂了两天后又向他袭来。而这种预感在得知自己无法跟她取得联系之后，显得更为猖獗。
他宿舍大厅里，手里摁着电视遥控，呆滞地望着不断切换的电视画面，心里的烦躁和不安就像蒸笼里的蒸汽一样压迫式地往上涌，余峰就像拉磨的牲畜，任这种烦躁和不安摆布。不一会儿，他又去超市买了几罐啤酒，在宿舍的阳台上借酒消愁。宿舍空荡荡的，大多人都去自习了，静得像刚被洗劫一空的房子，阳台下的马路上刚上完课的一群同学刚好路过，有说有笑十分吵闹，这种静闹反差无意中也加剧余峰的不安，这种不安远在他所能控制的范畴。最后他喝完了酒决定出去上网。
正源网吧对余峰来说并不陌生，自从在网上认识了“遗失的雪花”后，他就是这里的常客，只要有什么烦心事，他经常来这个网吧上网跟她聊天解闷。也不知为什么今天网吧内的顾客寥寥无几，远没有平日那么热闹，而这种相对的安静恰是余峰所需要的。
今天运气还不错，“遗失的雪花”刚好也在线上。于是两人像往常一样在QQ上聊了起来。
蓝雨：今天心情很烦，晴高考结束了，她没有等我的电话就回家了，一定出了意外。
遗失的雪花：跟她取得了联系了吗？
蓝雨：我是想跟她联系，但没有办法联系上。
遗失的雪花：那意思是说你的这种不安只是一种猜测。
蓝雨：可以这么说，但是我通常的预感都很灵的。
遗失的雪花：做人何必被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犯愁呢！
蓝雨：你不了解晴，她是不会不等我的电话就回家的，除非出现了什么意外。
遗失的雪花：那你说她会出现什么意外？
蓝雨：高考发挥失常，再以极端的方式逃避这种失败甚至……寻短见。
遗失的雪花：你干嘛这么神经质，以你对她的了解她这种实力就算发挥失常一些，上二流的重点大学，会有问题吗？
蓝雨：是没有问题，但万一出现什么始料不及的意外，像上次一样。
遗失的雪花：你觉得考场上能有多少意外呢！相信我吧，不要担心，不要为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的不安瞎犯愁。
蓝雨：或许吧。
遗失的雪花：看得出你很爱她？
蓝雨：可以这么说。
遗失的雪花：如果，我是说如果她以后由于某种原因不得不离开你，你会去接受另一份感情吗？
蓝雨：我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感情上我讲究步步为营，不会在这一份感情结束之前，想着怎么去经营另一份感情。
遗失的雪花：看来你很专一。
蓝雨：我不这么认为，一个男人要是对自己的专一太有信心，最终他的专一也会经过化学反应变成多情的。
遗失的雪花：那你对自己的专一有信心吗？
蓝雨：谈不上有信心，我只能说现在的我诚心诚意地爱她。谁都不能保证在时间的冲击下两个人的很多东西会不会永存。
遗失的雪花：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未来的你可能会被迫或有意接受另一感情？
蓝雨：也许吧。所以我从来不会给她很多承诺，尤其是我没有把握的承诺，而她也从来不强求我给她什么承诺。当然我也不强求她承诺什么。因为承诺会给自己带来太多的负担。你恨阿彬吗？
遗失的雪花：不恨！人各有志，感情的事情不能强求，每个人都有选择感情的权利。再说记恨不该是一段失败感情的后遗症。
遗失的雪花：对阿彬你还存有幻想吗？
蓝雨：至少现在我还没放弃，我还在等待，但我知道这种等待是会有终点的，也许是今天，也许会是明天……反正有一天我会终结这种等待，人总要面对现实的，不能活在幻想中，这不现实。
……
和“遗失的雪花”聊完了以后，余峰心中不安和焦躁解散了许多，回到宿舍他睡得还算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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