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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美丽是张催命符

“八月十五日,月涌潮汐时,千蝶相拥赴冥河。”

不知道多少年前起,继“千蝶之森”的名号传播出去后,就有了这么一句话。

仅从字面上看,这话中描绘的场景似乎极为浪漫,一想到那月光澎湃之时,一双双美丽的蝴蝶拖着长长的磷光,在那清澈的湖泊上方盘旋飞舞,月光如水,湖面如镜,千蝶相拥如那流光穿梭,便有道不尽的浪漫浮上心头,令人痴醉。

而事实上,一些根本不知真相的吟游诗人就常常以千蝶之森为背景,编造出一个个相知相爱的美丽故事,有那么一段时间还引发过一股浪潮,成群结队的情侣出现在八月十五日的白天来到千蝶之森外的小镇,就为了与相爱之人共度那千蝶相拥的浪漫之夜。

他们全都下意识地忽略了那句话中的“冥河”二字。

当然那起事件的最后,绝大部分的情侣都被镇中之人告知了真相,然后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并在小镇夜晚的祭典上度过了同样美妙的一夜。

至于那剩下的一小部分人……

陆斯恩在看清楚这一只只拖着长长磷光的蝴蝶后,就感觉到些许诡异,这些蝴蝶美则美矣,但一只只都比巴掌还大,他甚至还看到一只脸盘那么大的巨型蝴蝶从头顶飞过,其洒下的磷粉还沾到了他的鼻子上。

对于只在多媒体中见过大型蝴蝶的陆斯恩来说,这些外表唯美的蝴蝶实在让他有些接受不能。

但这点违和感,却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不见,陆斯恩挪动脚步的动作渐渐放慢,最终维持在一个比正常步行还慢上三四分的速度,然后他推着轮椅,就像是完全迷失在那梦幻般的美丽中一样,跟着蝴蝶的浪潮缓缓前进。

漫天的磷粉如星河挂落,坠落在草地上,又被冷风吹起,映着那一只只蝴蝶的舞蹈,就像是舞台上的灯光……

不知何时起,蝴蝶们开始成双入对。有的面对面黏在一起,犹如螺旋般飞舞;有的则叠背飞舞,四只翅膀齐齐扇动着,仿佛天生四翼;有的则一只在前方领头,一只在后方追随,颇有些不离不弃的味道;有的则是一只围绕着另一只打着转儿,平添几分趣味……

渐渐地,陆斯恩走到了这条下路的尽头,他从两根巨树之间走出,映入眼中的是和波纹湖极为相似的圆形湖泊,然后他在离湖岸两、三米的地方停下步伐,就那般痴痴地望着湖心上空。

闪着光辉的磷粉掉落在他的头顶、肩头,又迎着风重新飞起,来来回回,周而复始。

轮椅上,依琳的身上也沾上了一层薄薄的磷粉,但惟独白皙的脸庞依然干净,仔细看去,那些沾到皮肤上的磷粉居然像雪一般融化成水,然后一点一点渗入了皮肤之中!

几不可察的,依琳那纤长的睫毛突然抖动了一下,也不知是否被风吹动。

湖的对岸,一道人影恰在此时钻出灌木丛,他显露在月光下的身影完全被黑色的布料包裹,就连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部位,也覆盖着一层透明的玻璃。

“总算在零时之前赶到了,都是为了躲避那群长毛猪的冲撞,害得我险些迷了路,不过赶到了就好!”黑衣人有些笨拙地爬出灌木丛,随后在旁边找了一块表面相对平整的石头坐下,然后他小心地从怀中摸出一块圆形饰品,用带着手套的手指艰难地按下饰品边缘的一个小突起,顿时饰品的盖子弹了起来,露出里面的一张画像。

将饰品高高举起,黑衣人眼神痴迷地看向饰品中的画像,画中是一个女孩的半身像,女孩五官端正,左侧脸颊点缀着小小的雀斑,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到腰际,她算不上特别漂亮,但画中的她笑得很灿烂,很开心,光是看着就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

“咦?”黑衣人忽然轻咦出声,他这时候才发现湖对岸竟然也有人。

“现在居然还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来千蝶之森的林中湖?而且连半点防备都没有,是远道而来的外地人,还是来殉情的情侣?”

这般想着,黑衣人从石头上站起身,但向前走了几步后,他又退了回来,重新坐回石头上。

“算了,我过去了又有什么用?就算唤醒了他们,也救不了他们,反而徒增痛苦。如果是来殉情的,我就更不应该打扰他们了。”看着依琳坐着的轮椅,黑衣人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他又举起饰品,盯着那画中女孩痴痴地看着:“八月十五日,月涌潮汐时,千蝶相拥赴冥河……今夜零时月光最盛的时候,千蝶之森的毒蝶会成双成对地飞往林中湖,它们的舞蹈将构成特殊的天然仪式,而仪式成功的那一刻,通往冥界的大门就会打开……薇薇安啊,我好想再见你一面,我到冥界去找你好不好?你看!它们的仪式开始了!”

正如他所言,仪式开始了!

千蝶之森的蝴蝶在学术上有个很美的名字——“月光蝶”,月光蝶也蝶如其名,美丽得好似月光,但这当然不是它们的名字起源。它们外表美丽,却浑身剧毒,尤其是它们身上的磷粉更是毒中之毒。普通生物沾上它们的磷粉,首先会精神麻痹,陷入轻微的幻觉之中,若是一时半刻内没有被唤醒,便会在幻觉中不知不觉地死去。即便是被唤醒了,也不过是在清醒中毒发罢了。曾经流行过一段时间的致幻剂“月光粉”就是将月光蝶的磷粉去除致命毒性后炼制而成。

月光蝶名字的起源来自于它们的繁衍规律,每年的八月十五日晚,它们就会聚集在月光最盛的地方繁衍生命,而千蝶之森中月光最盛的地方,就是在这唯一没有巨树遮光的林中湖。

此时此刻,成双成对的月光蝶迎着月光聚集到林中湖的中央。零时方到,月光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竟在湖心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柱!

光柱还未完全成形时,月光蝶已经相互依偎着聚拢在一起,恰恰围成一圈庞大的环状物,将那月光之柱包围其中!

仔细看去,它们已经停止扇动翅膀,却依然漂浮在空中。

月光蝶好歹也是魔兽的一种,它们翅膀上的天然纹路恰好组成了“轻羽术”的魔法阵图,赋予了它们浮空的能力。

黑衣人此时已经目瞪口呆,他紧紧盯着那群蝶包围下的月光之柱,口中呢喃不断:“这,这就是天然仪式?冥界之门真的会打开?我真的能前往冥河之畔?”

严实的布料遮住了他的脸,但他双眼中的泪水已经足以透露出他的激动:“薇薇安,你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不用等了,我这就送你去和她相会!”阴冷的声音突然从黑衣人身后响起,一道剑光急闪而过。

“啊!”黑衣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他的腹部已经被长剑贯穿,剑尖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

陆斯恩也在这声惨叫中,陡然惊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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